第七号信使的纸条被封进证物袋那一刻,沈知意的手指在标签上多停了半秒。她没急着贴封条,而是把那枚子弹壳戒指从直播设备箱底层翻了出来——谢临渊送她的“定情信物”,当时说是从战场捡的,打磨成戒圈,内侧刻了“知微”二字。
她一直当是个浪漫梗,直到现在。
灯光打在金属面上,戒圈反光一晃,她眯起眼。不对劲。刻字边缘太规整,不像手工雕的。她掏出战术笔,尖头轻轻一撬,内圈金属片应声弹开,露出芝麻粒大小的黑点。
纳米芯片。
“好家伙,婚戒里藏U盘?”她冷笑一声,“谢临渊,你这是求婚还是发任务?”
她立刻拆了直播补光灯,把灯罩金属层剥下来做成屏蔽罩,再把R-7x窃听器接反向电流,焊在罩子接缝处。信号干扰一开,整个安全屋的电子设备集体抽风,手机自动关机,监控红灯全灭。
物理隔离,断网操作,老规矩。
她把芯片夹进程野给的暗网解码器,插上从《破晓》剧组道具库顺来的军方旧硬盘密钥。屏幕闪了三下,跳出一行字:【量子加密协议V3.2,需双因子认证。】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谢临渊上次留下的咖啡杯。杯子底刻着一串数字,她一直以为是生产编号。现在看,像极了密钥种子。
她输进去。
屏幕顿了两秒,加载进度条缓缓推进。
档案标题跳出来:【绝密·通敌案卷宗·谢氏家族存档07-19】。
她心头一震。
谢母的案子,军方十年前就封了,连档案编号都销了。这玩意儿怎么会在一枚戒指里?
她点开第一段残文:
【沈夫人安全优先,代号‘青鸾’】
【证据已被销毁,勿信内部审查】
【执行人:谢岚(军籍编号S-)】
沈夫人?她妈?
她猛地想起前世母亲车祸当晚,守卫名单里确实有个女军官,代号“青鸾”,负责押后。第二天这人就消失了,军方通报说是叛逃。
原来不是叛逃,是顶罪。
她继续翻,照片加载出来,模糊得像隔着毛玻璃。两个背影,左边女人戴沈家祖传玉佩,右边穿军装,肩章上“谢”字隐约可见。两人站姿极近,像是战友,又像亲人。
她放大玉佩,和自己收藏的母亲遗物比对——一模一样。
再看军装编号S-,她从保险箱里翻出母亲生前最后一枚军徽,背面刻着:护卫队副队长,编号S-。
谢母和她妈,是同一人。
她手指发僵。
这戒指不是谢临渊随便送的。他是知道的,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妈和她妈的关系。可他从来没提过。
她盯着屏幕,脑子里炸成烟花:“所以你送戒指,是怕我说破?还是……想让我自己发现?”
她把解码器推到一边,抓起手机翻行程记录。谢临渊最近三次外出,目的地全是谢家老宅。最后一次是三天前,凌晨两点,他没走正门,而是绕到后院围墙,监控盲区。
她调出直播背景墙的挂钟照片——那是她故意留在镜头角落的定位标记。谢临渊每次来,都会不自觉看一眼挂钟。角度、时间、光影,她全记着。
她算出他那天的行动路线,反向推演,发现他进老宅后,直奔东翼书房,停留四十七分钟,出来时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像是藏着东西。
他拿走了什么?
她立刻拨程野电话。
“帮我查谢家老宅保险库的最近开启记录,虹膜+心跳双验证系统,能绕吗?”
“你疯了?那是谢父的命根子,连谢临渊都被踢出权限了。”
“但他进去了。”
“……操。”程野沉默两秒,“除非他用了老办法——用亲缘生物特征触发隐藏锁。”
“什么意思?”
“谢母的军牌。”程野声音压低,“那玩意儿不是装饰,是钥匙。只有直系血亲带着它靠近,保险库底层机械锁才会启动。”
她懂了。
谢临渊不是去偷,是去拿属于他母亲的东西。
她盯着那枚子弹壳戒指,忽然觉得烫手。
这戒指,根本不是信物,是钥匙的备份。谢临渊把真相切成碎片,藏在婚戒里,等她自己拼出来。
她抓起外套就走。
深夜十一点,谢家老宅。
谢临渊蹲在东翼外墙阴影里,右肩的旧伤在低温下抽着疼,像有根铁丝在骨头里来回拉。他手里攥着母亲的军牌,金属边角被磨得发亮。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书房窗,十年前他就是从那儿偷看到父亲烧文件。那天火盆里飘出半张纸,他捡到一角,上面有“沈”字和“撤离”两个词。
从那以后,他开始查。
查到母亲不是叛徒,是替人顶罪;查到顶的那个人,是沈知意的母亲;查到沈母车祸当晚,谢母的护卫队全员被灭口,唯独她提前让女儿转移。
他娘用命换的,不只是一个任务,是一个承诺。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档案袋,泡过水,纸张粘在一起,但封面字迹还能辨认:【绝密·沈谢联防计划】。
他娘在最后一页写了一行小字:
【若我身死,信物交予谢家子,转交青鸾之女。】
他没等到转交那天。谢父把档案锁进保险库,对外宣称销毁。
今晚他必须拿回来。
他贴着墙根移动,避开红外探头。挂钟指针指向11:47,监控盲区开启的三分钟到了。他翻窗而入,落地无声。
书房暗着,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书柜底层。机关按钮在第三格木板后,他按下去,地板轻微震动,一道暗门滑开。
保险库在地下。
他顺着铁梯下去,军牌贴上识别区。系统提示音响起:“生物特征匹配,谢氏血脉确认。启动机械锁。”
铁门开了一条缝。
他进去,直奔最里层档案柜。编号07-19的袋子还在,但摸上去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泼过水。他抽出文件,纸张粘连,一页页撕开。
前三页是任务记录,第四页是命令签署,第五页……空了。
关键页被撕了。
他咬牙,继续翻。最后一页是手写备注:
【谢岚为掩护沈青鸾撤离,主动承担通敌罪名,遭境外组织栽赃。证据链由L医生伪造,江氏提供资金支持。】
他手一抖。
L医生?江氏?
他娘不是死于军法,是被联手做掉的。
他把档案塞进防水袋,正要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熄灯,贴墙蹲下。铁门缓缓合上,他屏住呼吸。
三分钟后,确认没人下来,他才重新打开手电。刚迈出一步,脚底踩到个硬物。
低头一看,是枚弹壳。
和他送给沈知意那枚,一模一样。
他捡起来,翻过背面——刻着“知微”二字。
他笑了。
“你来得真快。”
他把弹壳揣进兜里,抓起档案,从暗道撤离。
凌晨两点,安全屋。
沈知意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芯片里的残卷,一份是谢临渊刚送来的完整档案。
她对照着看,发现残卷里那张模糊照片,在完整版里是清晰的。谢母肩上挎着枪,沈母走在她身侧,两人回头一笑,像并肩作战的姐妹。
她手指划过那张脸,忽然停住。
照片边缘,谢母军装口袋露出一角纸,上面写着:【第七号信使,待命】。
她猛地抬头。
“第七号信使”不是红衣会的人。是她妈留下的线人代号。
谢临渊推门进来,风衣带进一阵冷气。
她没看他,只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摘下手套,放在桌上。
“从我娘死那天。”
“那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他声音低,“你妈死了,我娘死了,证据没了,档案烧了。我说她是英雄,谁信?”
她盯着他:“所以你把真相塞进戒指,让我自己挖?”
“我不敢赌。”他抬眼,“万一你恨她牵连你妈呢?万一你觉得我别有用心呢?”
她没说话。
他走近一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弹壳。
“这枚壳,是我娘最后一颗子弹的残骸。她开枪打伤自己,制造叛逃假象。那天她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沈家女儿回来,把这个交给她。’”
他把弹壳放在她手心。
“现在,我交到了。”
她握紧弹壳,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窗外天快亮了,第一缕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档案封面上。
【沈谢联防计划】。
她忽然明白,这场局,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
她不是一个人在复仇。
她翻到最后一页,指着L医生和江氏的名字,声音冷得像刀。
“这两个,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