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在走。
71小时59分57秒。
沈知意的手指从主控台移开,婚戒的蓝光像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一丝微弱的余温贴在皮肤上。她没说话,只是把戒指往掌心压了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能量。
“走。”她说。
谢临渊没动,眼睛盯着营养舱。江晚舟的睫毛又颤了一下,和刚才一样,像是在回应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抬手拍了下程野的肩:“拔线。”
程野咬着牙,手指在终端上停顿半秒,然后狠狠按下回车。硬盘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跳完,98%——卡住了。U盘灯灭了,病毒程序崩溃,系统日志自动打包上传的进度条消失。
“数据丢了?”谢临渊问。
“没丢。”程野拔出硬盘塞进背包,“我把它混进系统备份包了,军方服务器会自动收。只要他们不手动清日志,信息就在。”
沈知意已经走向出口通道。门锁红灯亮着,机械守卫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金属关节的摩擦声越来越密。
“电梯还能用吗?”她回头。
“能,但需要双认证。”谢临渊摸出军用终端,“我来开。”
他刚要输入指令,程野突然闷哼一声,左手猛地缩回,指尖发紫,掌心浮起一层灰黑色的纹路。
“毒素扩散了。”他喘了口气,“指纹不能用。”
沈知意看了眼他的手,又看了眼终端上的认证界面,直接摘下婚戒,按在掌纹识别区。蓝光一闪,系统开始扫描。她立刻把眼睛凑过去,虹膜认证通过。
“成了。”她把戒指重新戴回手指,声音冷静,“走。”
三人冲进电梯,门刚合上,背后就传来金属撞击声。守卫到了。
上升过程安静得吓人。程野靠在角落,左手缠上绷带,嘴里嘟囔:“你说L医生要是真死了二十年,三年前那个操控江晚舟的到底是谁?”
没人接话。
谢临渊盯着楼层指示灯,肩上的伤口渗出血迹,但他没去碰。他知道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
电梯门开,地面通风口有红外扫描光束来回扫动。谢临渊扯下防弹层边缘的金属片,掰成弧形,对着光束反射出去。远处传来机械犬的低吼,脚步声偏移。
“走。”他推了程野一把。
外面是矿区边缘的废弃通道,通往军方医院地下入口。风冷得刺骨,但没人觉得冷。沈知意打开手机,调出手术单的照片,放大患者编号:xJ-。
“这个编号,得查。”她说。
谢临渊摇头:“我权限不够。谢家旁系的档案,军方高层才能调。”
“那就让高层不得不开。”沈意把手机镜头对准自己,点开直播软件,“知微”账号瞬间上线。
标题弹出:【寻找无名逝者:1998年9月15日骨髓移植患者,你在哪?】
“各位。”她声音平稳,“今天我想找一个人。编号xJ-,手术时间1998年9月15日23:30,患者是谢家旁系男性,供体匹配度92%。术后存活率预估87%。”
弹幕刷得飞快。
【这是什么剧?】
【主播认亲?】
【这编号像军方档案格式】
沈知意继续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有人不想让他被找到。现在,我请你们帮我转发,让所有认识谢家的人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们的亲人。”
程野在旁边冷笑:“舆论施压,老套路了。”
“但管用。”沈知意关掉手机,“他们不敢当着几百万人的面删档案。”
医院档案室果然在半小时后开放了临时查阅通道。谢临渊没进去,站在外头警戒。程野黑进后勤系统,翻冷藏柜的能耗记录。
“奇怪。”他盯着屏幕,“b区7号柜,过去五年耗电量是其他柜子的三倍,但系统里没登记尸体。”
“有鬼。”沈知意起身,“带路。”
停尸房在地下二层,走廊灯忽明忽暗。他们推开b区7号柜的门,冷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一具男性尸体,面部覆盖白布。
沈知意掀开。
那张脸,和谢父年轻时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瘦,颧骨突出,眼角有道旧疤。
“不是谢父。”程野低声说,“年龄对不上,这人最多四十出头。”
沈知意拿出婚戒,贴在尸体面部。蓝光扫过,几秒后,屏幕上跳出dNA比对结果:与谢父基因匹配度91%,携带谢家Y染色体,确认为谢氏旁系男性,极可能为谢临渊堂兄。
“就是他。”她声音沉下去,“1998年那场手术的患者。”
谢临渊站在门口,没靠近。他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胃里发紧。他从没见过这个堂兄,但谢家从不提他,甚至连名字都没人说过。
“为什么叫‘失败品’?”程野指着柜门上的标签。
沈知意没回答。她低头看尸体后颈,发现脊椎连接处有个微小凸起,像是植入物。
“芯片。”她说。
“这种老式存储芯片,得用特定频率激活。”程野摸出工具包,“没设备打不开。”
沈知意忽然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老式怀表,谢母的遗物。表盖打开,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她把婚戒贴在表壳上,轻轻一震。
蓝光和表针同时颤动。
共振了。
她立刻把婚戒按在尸体脊椎处。芯片发出一声轻微的“滴”,全息投影自动展开。
录音开始播放。
“1998年9月15日,双生体A号移植成功,b号胚胎保存,必须保证两者同时存活。A号用于基因验证,b号为最终载体。若A号失败,立即启动克隆程序。”
声音苍老,冷静,带着手术室特有的金属回响。
沈知意听得清楚。
A号是谢临渊的堂兄,移植成功,但后来死了——所以才叫“失败品”。
b号胚胎被保存下来,成了她。
她是备胎。
录音继续:“若录音被触发,说明外部干预已突破第一层封锁。游戏进入第二阶段。L。”
话音落下的瞬间,警报声炸响。
红光闪起,整个停尸房的电源自动切断,只有婚戒还亮着一点蓝。
广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游戏该加速了。”
谢临渊猛地抬头,手按在后腰,那里空了——匕首留在胚胎库。
程野瘫坐在终端前,左手已经完全发紫,额头冷汗直流。
沈知意没动。她盯着尸体,忽然发现那具“失败品”的右手,正缓缓抬起,指尖离柜边只剩两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