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的灯管正一明一灭。她眨了两下，视线才对上焦，手已经先一步摸到了藏在枕头下的婚戒残片。
它还在微微发烫。
护士刚走，输液架上的药水还剩三分之一。她抬了抬左臂，肩头像被钝刀来回割着，动一下都费劲。可她还是撑着床沿坐了起来，把残片贴在掌心，低声念了一句：“连上。”
没有回应。
她又试了一次，指尖压紧金属边缘。这一次，残片震了一下，像是远处有东西在呼应。
谢临渊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边，军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右肩的绷带渗出血丝。他盯着手机屏幕，信号格空了三格，突然跳回一格，紧接着弹出一条加密提示：**共振通道开启，持续时间：4分17秒**。
他立刻转身往病房走。
沈知意已经打开了平板，直播界面跳出“术后康复分享”的标题，背景是她特意调过的角度——输液架的金属杆在墙上投出两条螺旋状的影子，像缠绕的基因链。
她点了“开始”。
弹幕刷得很快。
“姐姐这是整容失败进医院了？”
“这架子影子咋这么邪门，p的吧？”
“楼上闭嘴，这是dNA双螺旋投影，懂点生物学吗？”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把镜头缓缓转向自己，病号服领口整齐，但她抬起手，轻轻一扯。
布料滑开，锁骨下方一道细长疤痕露了出来，中间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泛着冷光。
“知道为什么江晚舟从来不穿低领衣服吗？”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因为她这里，也有一块。”
弹幕瞬间安静了一秒。
接着炸了。
“卧槽真有这玩意儿？”
“上次她直播时颈侧反光我就觉得不对！”
“比对图来了！江晚舟三年前体检报告局部放大，位置完全一致！”
沈知意把婚戒残片贴在平板侧面，数据流开始上传。墙面的光影忽然扭曲，一段编码浮现在螺旋中央，末尾标注：**J-GENE-07，胚胎库第七代改造序列**。
“江氏集团，从九十年代就开始做活体基因实验。”她盯着镜头，“他们不造药，他们造人。而我，是第一个逃出来的‘产品’。”
话音刚落，系统弹窗跳出红色警告：【内容涉及伪科学及敏感信息，直播将在30秒后强制关闭】。
门外脚步声逼近。
她冷笑，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把所有数据打包上传到三个匿名节点，再点“公开溯源”。
“删得掉我，删不掉所有人的眼睛。”
门被推开，护士端着药盘进来，皱眉：“你怎么又坐起来了？医生说——”
“你们医院接的是军方单子吧？”沈知意打断她，“那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这间病房吗？”
护士愣住。
沈知意把平板转向她，弹幕滚动不停，几十位认证为生物学、基因工程领域的专家Id接连冒泡，打出同一行字：**编码匹配度99.8%，确认与江氏胚胎实验同源**。
“这不是整容失败。”她慢慢拉上领子，“这是战争。我只是第一个敢掀桌子的人。”
护士没再说话，默默把药放桌上，转身走了。
沈知意松了口气，后背靠上床头，冷汗已经浸透内衫。她看了眼时间，距离谢临渊警告的“四小时窗口”只剩不到两分钟。
就在这时，病房广播突然响了。
“请立即终止直播，否则将启动医疗干预程序。”
是军方通讯频段。
她没关设备，反而把峨眉刺从床垫下抽出，轻轻抵在颈侧静脉处，刀尖离芯片只有半厘米。
“再干扰一次，”她对着空气说，“我就切开它，放出里面存了二十年的病毒数据包。你们猜，它会不会先感染你们的系统？”
病房陷入死寂。
监护仪滴滴作响，她的心跳飙到一百二十。
三秒钟后，广播频道切换。
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传出来：“姐姐，疼吗？”
沈知意笑了：“你终于肯出声了。”
“我一直都在。”江晚舟的声音轻柔，“你拿走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沈知意反问，“那你告诉我，六月三号那天，你在哪儿？”
广播沉默了一瞬。
头顶的灯忽然开始闪，一下，两下，三下。
和她在海底看到的红光节奏一模一样。
沈知意瞳孔微缩——这不是巧合，是回应。
就在她准备继续追问时，病房门被猛地踹开。
谢临渊冲了进来，军装没扣，右肩血迹斑斑。他一句话没说，直奔病床，一把捏住她锁骨处的芯片，用力一扯。
沈知意闷哼一声，皮肤撕裂，血顺着锁骨流下。
他把芯片扔进早准备好的电磁屏蔽盒，盖子合上的瞬间，广播里的声音变了。
“游戏才刚开始。”
灯光全灭。
只有平板屏幕还亮着，直播没断。
成千上万条弹幕疯狂刷新：
“dNA同源确认！”
“江氏非法基因实验实锤！”
“主播快跑！军车已经到楼下！”
沈知意喘着气，抬手摸了摸伤口，指尖沾了血。她抓起屏蔽盒，塞进病号服内袋，转头看向谢临渊：“她知道我们在查夜枭。”
“不止知道。”他盯着广播喇叭，“她一直在等我们找到它。”
“所以刚才那些灯……”
“是她的启动信号。”他低声道，“她远程操控了整个楼层的电路。”
沈知意低头看平板，直播观看人数还在涨，评论区突然有人发了一张图：江晚舟三年前某次公开演讲的截图，她穿高领旗袍，但颈侧反光处，隐约能看到一小块方形轮廓。
位置，和她刚才摘下的芯片一模一样。
“她不是现在才植入的。”沈知意喃喃，“她是早就准备好了，等着这一天。”
谢临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停着三辆黑色越野，车顶天线密集，明显是信号追踪单位。
“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那就别走。”她忽然笑了，“我们还没播完。”
“你还要继续？你命不要了？”
“命早就不是我的了。”她把平板重新摆正，镜头对准屏蔽盒，“现在的问题是，谁才是真正被改写的人。”
她点了“继续直播”，标题改成：**《江氏基因战争：第二阶段》**。
弹幕立刻炸开：
“疯了吧！军方都围上了还播！”
“这才是真·硬核博主！”
“主播小心！你身后窗户反光里有人影！”
沈知意没回头。
谢临渊却猛地转身，枪已经握在手里。
窗外反光晃动，但外面走廊空无一人。
他皱眉，正要说话，广播再次响起。
这次没有声音。
只有一串摩斯密码式的灯闪，规律而冰冷。
沈知意盯着那节奏，忽然伸手抓住谢临渊的手腕：“这不是在威胁我们。”
“是什么？”
“是在打招呼。”她声音发紧，“它认得你。”
谢临渊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平板画面突然扭曲，直播信号被强行切入一段视频——
江晚舟坐在控制室里，穿着白色实验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和灯闪完全一致。
她抬头，直视镜头，嘴角缓缓扬起。
沈知意立刻拔掉电源，屏幕黑了。
病房重归黑暗。
谢临渊压低声音：“她怎么会有这里的权限？”
“不是权限。”沈知意摸着屏蔽盒，“是共生。那个芯片，根本不是控制她的，是她控制它。”
门外传来电子锁解除的“嘀”声。
两人同时绷紧。
谢临渊把枪塞进她手里，自己抓起桌上的金属托盘，挡在门前。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没有光透进来。
沈知意握紧枪柄，指节发白。
谢临渊一脚踹上门框，托盘砸向门口。
撞击声响起，却像打在空处。
他扑上去，门已被彻底推开，走廊空荡，只有尽头的应急灯闪了一下。
仿佛刚才那声解锁，是系统自己开的。
沈知意盯着手中的枪，忽然发现保险不知何时被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