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车的后备箱还卡在监控画面里，那块隆起的轮廓像一块没盖严的棺材板。沈知意的手指在平板边缘敲了一下，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房车里的空气都紧了半拍。
“查到了。”程野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车牌是套牌，但清洁公司注册信息是真的——星澜后勤，法人代表叫陈小满，江晚舟表妹的中学同学。”
她没吭声，只是把画面放大到驾驶座男人点烟的瞬间。火光一闪，照亮了他右手虎口处一道细长的疤。
“这人我见过。”她说，“上个月道具组换班记录里出现过，登记身份是‘临时保洁’，只干了一天。”
程野那边顿了顿：“他在系统里留了个登录痕迹，Ip跳转三次，最后停在一家娱乐新闻站的后台服务器。”
“不是巧合。”沈知意把茶盏端起来，冰美式已经凉透，她喝了一口，“他们想用这辆车当跳板，劫持明天预告片发布通道。”
“你打算怎么办？封平台？”
“不。”她放下杯子，“让他们上传。”
技术组的人抬头看她。
“准备一个假版本，内容是我们‘紧急撤回《镜渊》项目’的声明稿，加上一段剪辑过的采访片段，说我情绪失控、精神不稳定。”她嘴角一扬，“再埋个追踪程序进去，谁下载、转发、二次编辑，全都记下来。”
程野低笑一声：“你要反向钓鱼？”
“鱼饵我都给他们备好了。”她打开内网审批系统，把备用服务器权限调到最高级，“顺便通知安保组，那辆车暂时别动。等他们以为得手了，再收网。”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一条财经快讯推送弹出来：【江氏娱乐召开紧急董事会，内部消息称某知名导演或将因健康问题退出新片项目】。
她盯着标题看了两秒，随手转发给程野：“你看，连剧本都不带改的。”
“老套路了。”程野回，“三年前你也‘精神崩溃’过一回，那时候是车祸后抑郁，这次估计要升级成妄想症。”
“那就让他们升。”沈知意起身，解开西装马甲扣子，走向角落的衣柜，“我去直播。”
团队成员愣住：“现在？”
“越快越好。”她拿出一件素色旗袍换上，珍珠发簪插进发髻，动作利落，“谣言跑得快，真相就得骑摩托追。”
直播间搭在指挥房车另一侧，设备早就备好。灯光亮起时，她坐在案前，翡翠茶盏摆在镜头正中，冰美式倒进去，杯壁凝着水珠。
开播提示跳出的瞬间，弹幕还没来得及刷屏，她先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她凌晨三点还在核对分镜表，头发乱着，眼睛底下有青黑；接着切换到钢丝检测现场，她亲自上手拉扯绳索；再后来是编剧会上，她拍桌子喊“这场重拍”，语气凶得像要吃人。
没有配乐，没有滤镜，只有原始素材拼接。
视频结束，她直视镜头，声音平稳：“有人说我要退圈？退是为了拍一部让你们闭嘴的电影。”
弹幕开始滚动。
【？？这是什么情况】
【知微姐今天不对劲】
【前面别装了，你就是沈知意吧】
她继续说：“江晚舟，我知道你在看。你安排的人、你放的风、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我都收到了。”她顿了顿，“你的手段我接了。”
说完，直接关播。
屏幕黑下去的一刻，指挥车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三秒后，程野的消息蹦出来：“热搜第一了，#知微回应退圈传闻#，播放量破八百万，转发量每分钟涨两万。”
沈知意没看数据，而是调出后台日志。那个异常Ip果然又出现了，正在尝试访问新上传的“假声明”文件包。
“进了。”她轻声说。
技术员确认：“追踪程序已激活，下载终端位于城东某写字楼，归属公司是‘新视界传媒’，主营娱乐爆料。”
“又是他们的人。”程野回复，“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和江晚舟两个助理有资金往来。”
沈知意点头，手指滑动平板，把“新视界传媒”加入监控名单。她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匿名短信，没号码显示，只有一行字：【你以为你在钓鱼？你才是鱼饵。】
她冷笑，截图发给程野：“告诉技术组，把我们刚发布的‘假声明’反向植入他们官网首页，替换掉今天的头条新闻。”
“你要让他们自己报道自己造的谣？”
“对。”她说，“还得署名。”
十分钟后，新视界传媒官网头条变成通栏公告：【独家确认｜导演沈知意因精神问题退出《镜渊》项目】。
五分钟后，该网站服务器崩溃。
“他们发现被黑了。”技术员汇报。
“不重要。”沈知意靠回椅背，“重要的是，这条消息已经被人截图疯传。现在全网都在问——为什么一家爆料媒体会提前发布未经证实的消息？”
程野发来新情报：“鸢尾表持有者中，有两个刚刚联系了记者，第三个去了江氏总部。”
“动手的人露头了。”她拿起笔，在白板上圈出三个名字，“查这三个人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通讯记录，尤其是和媒体相关的。”
“你要顺藤摸瓜？”
“不是摸瓜。”她划掉其中一个名字，“是摘瓜。”
正说着，安保组打来电话：“那辆清洁车……司机走了，车没动，后备箱打开了。”
“拍下来。”
照片传过来。后备箱空了，但底部有一张纸条，压在一滩油渍下面。
她放大图片，看清上面的字：【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
车内安静了几秒。
程野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江晚舟的口头禅。”
“她亲自下的指令。”沈知意把纸条打印出来，夹进文件夹，封面写下三个字：**反击录**。
她站起来，走到监控墙前。十几个画面中，有一个正显示着片场入口，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走下来，戴着口罩，但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闪了一下。
那是江晚舟的标志性饰品。
“她来了。”程野说，“不打电话，不开会，亲自到场。”
“不是来谈事的。”沈知意按下通讯键，“全体注意，片场进入二级警戒，非备案人员禁止靠近主控区。”
然后她转身，重新打开直播软件。
团队吓一跳：“又要播？”
“对。”她调整摄像头角度，确保能拍到窗外那辆商务车，“这次我不说话。”
她点击开播。
画面静默。镜头对着窗外，江晚舟正朝指挥房车走来，步伐稳定，身后跟着两个助理。
弹幕炸了。
【卧槽这是真人？】
【江晚舟来片场了？】
【知微你快跑！】
沈知意依旧没说话，只是把镜头拉近，锁定江晚舟的脸。
十步，五步，三步。
江晚舟抬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准确地看向摄像头所在的位置。
两人隔着玻璃与屏幕，对视一秒。
沈知意轻轻抬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下一秒，她切断信号，直播结束。
车内没人说话。
她拿起茶盏，喝尽最后一口冰美式，杯底磕在托盘上，发出清脆一响。
手机震动，程野发来消息：“她刚给董事会发了内部函，提议立即终止《镜渊》项目投资，并启动对导演资质的第三方心理评估。”
“来得好。”她把杯子放下，打开加密文档，新建一页，标题写上：**反制计划·第一阶段**。
然后敲下第一行字：
**让她以为，我已经慌了。**
她合上平板，望向窗外。
江晚舟站在原地，正低头看手机。
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忽然抬起头，冲着指挥房车的方向笑了笑。
沈知意也笑了。
她伸手，将珍珠发簪从发间取下，轻轻放在案头。
左手缓缓移向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