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拉拉在废弃厂区的地下停车场缓缓停稳，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戛然而止。程野靠在车厢铁皮壁上，手指还搭在对讲机开关上，指节泛白。
隔板被猛地拉开，冷风灌进来。
谢临渊钻进车厢，没说话，只把一个金属盒塞进程野手里。盒盖打开，里面是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装置，连着微型天线。
“换这个。”他声音压得极低，“老线路已经被污染。”
程野扯下耳机，顺手将防水袋里的转账单递过去：“L.medical Lab，审批人签的是‘林’字开头，笔迹和江晚舟上周直播时用过的合同一致。这不是普通账目，是实验资金流。”
谢临渊接过文件，指尖在那枚十字架U盘上顿了顿。
“他们用了Emp干扰？”他问。
“便携式，功率不大，但够切断民用频段。”程野抹了把脸，“要不是预设了绕行路线，咱们现在已经在对方后备箱里了。”
谢临渊点头，从战术腰包里抽出一张SIm卡，插进新通讯器：“从现在起，所有信息走跳频链路，每三分钟换一次信道。你拿到的东西，比我们预想的重要。”
话音刚落，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敲了下麦克风。
接着，沈知意的声音响起，平稳得不像刚经历一场追击：“听到了吗？用军事合作项目做掩护，把调查嵌进去。”
谢临渊抬眼看向程野：“她什么时候上线的？”
“从你们遇袭开始。”她的声音继续传来，“《烽火令》可以立项了。题材合规，审批畅通，还能名正言顺调用军方资源。”
谢临渊盯着那份转账单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好。我就在明天的会议上提这个方案。”
维修间角落的应急灯闪了两下，映出墙上斑驳的机油痕迹。三人围站在一张折叠桌前，桌上摊着打印出来的账本扫描件。
“圣女基金”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出来，下面一排收款记录整齐排列，金额从三百万到八百万不等。
“这些钱流向境外实验室，时间点集中在江晚舟每次‘闭关修行’之后。”程野指着其中一笔，“最后一次打款是三天前，备注写着‘特殊试剂采购’。”
沈知意沉默了几秒：“她不是在练功，是在接受记忆清除剂注射。L医生通过芯片控制她的认知周期，每隔十三天一次。”
谢临渊翻到下一页，目光落在一处签名上：“这个人……我见过。”
“谁？”程野问。
“军区后勤部的副主管，姓陈。去年年底负责过一批医疗物资调配，当时就有审计质疑流程异常。”谢临渊眼神冷了下来，“如果这笔钱是从军方渠道分流出去的，那就不是单纯的商业洗钱，而是系统性渗透。”
空气瞬间凝住。
程野吹了声口哨：“所以你是打算借着拍电影的名义，把人挖出来？”
“不止。”谢临渊打开平板，调出一份文件草案，“我要以‘战地纪实协作项目’为由，申请接入军方内部通讯节点、调取近五年边境物资运输记录，并组建联合审查小组。”
沈知意的声音透着一丝笑意：“听起来像正规程序，实际上是要安插自己的人进系统。”
“没错。”谢临渊合上平板，“军方高层一直想推一部正面宣传作品，但苦于没有专业团队操盘。‘知影’刚好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口碑。”
“而且你还是归国影帝。”她轻笑，“身份够亮，背景够硬，没人会怀疑你的动机。”
“所以这戏必须拍。”谢临渊看着程野，“你那边能提供技术支持吗？比如数据抓取、信号反追踪、人员行为建模？”
程野耸肩：“只要别让我穿迷彩服站军姿就行。我手下有两个懂军规漏洞的老兵，专干这种活儿。”
“还有件事。”沈知意突然开口，“江晚舟背后那批人，一定在军方有接应点。你们查账的时候，注意那些频繁与海外医疗机构发生联系的部门，尤其是使用非标准编码报备的。”
谢临渊记下关键词：“明白。我会在提案里加入‘跨国医疗援助物资监管溯源’这一项，作为切入点。”
“顺便。”她语气一转，“让剧组技术组准备一套伪装设备，到时候可能需要远程接入他们的服务器。”
“你要亲自下场？”程野挑眉。
“不。”她说，“但我得确保他们在演戏的时候，我们也正在布网。”
谢临渊低头看了眼手表：“会议七点开始，我现在就得走。”
“等等。”程野从工具包底层摸出一张微型Sd卡，“这是养老院防火库的完整备份，包括账本扫描件和U盘原始数据。密码是你生日加她名字缩写。”
谢临渊接过卡，塞进贴身口袋。
“记住。”沈知意最后说道，“你们对外是合作，对内是猎杀。别让任何人察觉你们的真实目标。”
“我知道分寸。”谢临渊拉上外套拉链，转身走向出口。
程野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才低声问：“你觉得他能搞定？”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暴露，不只是丢官的问题。”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但他也比谁都想撕开这张网。”
“那你呢？”程野靠在墙边，点了根烟，“真打算拍这部片子？”
“为什么不？”她的声音带着点玩味，“剧本我都想好了——主角是个表面风光的军官，背地里替境外组织洗钱，最后被自己信任的人亲手送进监狱。”
“挺带感。”程野吐出口烟圈，“像极了某些人的现实。”
“所以这才叫艺术源于生活。”她轻笑一声，“你现在回去整理资料，等谢临渊那边消息一落地，我们就启动‘镜渊协议’。”
“收到。”
通讯静默几秒后断开。
程野掐灭烟头，把工具包重新背上。他走出维修间，夜风扑面，远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光雾。
安全屋在城东一栋老居民楼六楼，门锁是电子密码加物理钥匙双重防护。他输入六位数，门开了条缝。
屋里灯没开，但他习惯性伸手去按左侧墙壁的开关。
指尖刚触到面板，手腕就被扣住了。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呼吸声。
“别开灯。”谢临渊的声音很近，“有人盯过这里。”
程野没挣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去驻地。”他松开手，反手关上门，“先来了这儿，确认你安全交接后再走下一步。”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军区大院。”谢临渊从怀里掏出那份合作提案，封面上印着“绝密·内部审议”字样，“七点的会不能迟到。”
他顿了顿：“另外，告诉沈知意，我在材料里加了一条——要求‘知影’派遣独立技术监督员全程参与项目执行。”
“让她的人进去？”
“对。”他说，“这样她就能实时看到，哪些人在说谎。”
程野笑了：“你这是打着拍电影的旗号，搞反腐专项行动啊。”
“只要结果正确。”谢临渊戴上帽子，“过程怎么包装，都是艺术。”
他推门离开，脚步声很快淹没在楼道深处。
程野站在原地没动，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
**“Sd卡数据已解析，发现一组加密邮件往来，收件人Ip指向军区某内网终端。”**
他点开附件，一张表格展开，上面列出十几个邮箱地址，其中一个被高亮标注。
发件时间最近的一条是昨天凌晨两点十七分，标题只有两个字：**进度。**
程野眯起眼，把那串Ip地址复制下来，粘贴进一个灰色窗口。
搜索框下方跳出一行小字：
**归属单位：联勤保障部医疗物资调度中心。**
他正要继续深挖，手机忽然震动。
来电显示是一个空白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一句平静到诡异的话：
“你们不该碰那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