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贝利亚”露出了挑衅般的冷笑,“看吧,你杀不死我。你的封印,反而成了我的助力。”
皮特先生——奥特之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无数可能性的交织。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云淡风轻:“你们所选择的道路,只源于你们自身的意志。我对此无意干涉。”
说罢,他淡淡笑了下,微微侧过身,将一旁的弗洛伊完全显露了出来。
“我只是陪一下好奇的后辈,帮她增长见识而已。”皮特先生朝弗洛伊点了点头。
“贝利亚”猩红的眼灯转向了弗洛伊,如同施舍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真正落在了她的身上:“一个只会在我的力量面前瑟瑟发抖的蝼蚁?呵,虚伪的光明,总是需要这种无用的点缀么?”
他百无聊赖又满怀恶意地,朝着那个位置释放了一缕勉强可以在封印下动用的黑暗气息。
然而,他预想中蓝族女性惊恐退缩的画面却并未出现。
在他们对话的间隙里,弗洛伊的确攥紧了双拳,身躯在那可怖的黑暗威压下克制不住地生理性微颤——但她的眼灯深处,光芒却清明地可怕,以一种机械般冰冷的剖析,格外专注仔细地近距离端详着“贝利亚”。
能量强度非常惊人……但是,波动似乎有些……不够圆融的滞涩?
刚才的无视是——不、不像是单纯的轻蔑,更像是……陌生?
是我没有被记住吗?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的心中逐渐成形。
生理性的战栗与恐惧依旧存在,却渐渐被她适应并控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满是勇气支撑的坚毅与平静:
也许,应该试探验证一下……
弗洛伊抿了抿唇,眼灯内闪烁过一线锐利的光芒。
于是,当“贝利亚”因奥特之王的话而再次投来轻蔑的一瞥时——
弗洛伊向前微踏了半步,镇定地点了点头,唇角扯了下,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辨:“许久不见了,贝利亚前辈。或许,您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对一碾就死的虫子该怎么区分,完全不感兴趣。”“贝利亚”嗤笑了一声,兴趣缺缺。
他甚至索然无味地抬了抬手指——如果不是封印只是看似解开了一部分,他本质上仍旧被限制了行动,那倒是可以勉强活动下手脚。
这种傲慢……剥离掉恶意的成分的话,似乎仍旧是贝利亚前辈的性格?
弗洛伊的眼灯闪了闪,脸上不见什么受到打击的波澜,平静之下,心念飞转。
她继续从容地接话道:“我是弗洛伊,一个……曾经受到过您帮助的人。”
果然,“贝利亚”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耐之色,仿佛听到了最陈词滥调的求饶。
“闭嘴吧,聒噪的垃圾!饶舌的话对老子没用!”他暴躁地低吼着,暴虐的黑暗能量在他周身躁动起来。
弗洛伊适时地停顿住了。
她没有试图再用言语去触动那似乎已经不存在的“旧情”,而是在对方可能说出更多侮辱的言辞前,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她抬起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计时器上。
微光闪过,一件折叠得异常整齐、色泽依旧鲜亮的大红色披风,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那是贝利亚的披风。
只不过,大概是在弗洛伊的计时器内放置了太久的时间,披风的布料上,隐约间沾染萦绕上了她的一份平和波动。
曾经在弗洛伊最窘迫难堪的时候,银族战士用一件披风盖住了她快要碎掉的狼狈。
之后她念念不忘想要归还——却偏偏,事态就那么急转直下了……
一直到了最后……
弗洛伊的目光下意识地柔和了一瞬,有对过往善意的怀念,也有为归还披风这件事的命途多舛的无奈。
“我曾经和人承诺过,再次见到您的话,会把这件披风物归原主。”她说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视线垂落又抬起,里面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微弱的期待。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举动——朝着危险前进迈动了一步。
弗洛伊越过了那条无形的、安全的界限,将手中的披风,朝着“贝利亚”的方向,递得更近了一些。
这是一份示好与怀旧。
也是一场精心计算的试探。
她全身的神经都已绷紧,所有的感知力都聚焦在对方身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能量波动与神情变化。
“贝利亚”的眼灯微微眯了起来,仿佛依旧毫无兴致浑不在意,甚至可有可无地伸出了手臂,似乎就要接过披风——
“嗤啦——!”
利爪撕裂布帛的刺耳声响爆开!
没有任何先兆地,狰狞的指尖在撕碎披风的同时,余势不减,直取弗洛伊的手臂!
嘲弄与恶意,直到这时才在那副漫不经心的脸上扭曲出来——他要把这碍眼的织物连同后面那只纤细的手臂,一同撕碎!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光之蝼蚁,为她的“试探”付出鲜血的代价!
这份险恶的算计与警觉的试探,本该是一场平局——“贝利亚”会抓伤弗洛伊,但她会带伤成功后撤,不给对方趁机挟持她,从而威胁奥特之王彻底解开封印的机会。
然而,就在尖锐的指尖撕开披风的布料、黑暗能量侵蚀渗入的万分之一秒内——
异变陡生!
一种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共振,在披风、弗洛伊自身、以及“贝利亚”的躯体之间,被危机感瞬间引燃!
嗡——
有似乎无法捕捉到的、源自本源层面的嗡鸣响起。
弗洛伊的计时器最深处,一道纯净剔透、近乎无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剧烈地翻涌了一瞬!
“贝利亚”志在必得的一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弗洛伊递出披风的手臂,落了个空。
而弗洛伊则已经借着这极其短暂的缓冲,以及早已准备好的后撤之力,身形如电般向后腾挪,稳稳地落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她微微喘息着,覆盖着披风的手臂上并无伤痕,但刚才那一瞬的奇异感知,却让她心头剧震。
这种感觉……和那次,穿透皮特先生时……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奥特之王,眼中闪过了一瞬的惊愕与茫然。
但这份情绪被迅速压了下去——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
弗洛伊攥了攥拳,目光恢复了冷静,重新投向了前方。
“贝利亚”正随意地甩了甩手,将指尖挂着的破碎布条嫌恶地甩开。
那几道细长的红色布料在浓稠的黑暗中迅速被腐蚀、湮灭,彻底消散。
他看向成功脱身的弗洛伊,猩红的眼灯里第一次有了些微不同的神色,不再是纯粹的蔑视,而是夹杂了一丝被小小“意外”引起的、嘲弄般的“认可”:“呵!居然躲开了?逃窜的功力,倒还算可圈可点。”
弗洛伊垂了垂目光,看了眼手臂中仅剩半幅的、被撕裂成条状的残破披风,心中百感交集,一时说不清自己是到底什么心情。
像是……某件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终于被一块冰冷的巨石,砸下了终结的句号。
像是逝去的时光与善意,再也无法挽回的怅惘。
像是……属于旧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的浓雾里。
……
她想了许多,但这些思绪的流转,都只在一次呼吸之间。
手指摩挲了下手臂上的布料,弗洛伊抿了抿唇——再次抬起头时,她脸上所有细微的期待、感伤,都已消失融化进了一份纯粹的、理性的审视与评估之中。
……好吧。
可以确认了……
贝利亚前辈、不,贝利亚,的确已经不记得,也不在意从前的事物了。
弗洛伊的唇角毫无温度地弯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反唇相讥道:“的确,失败的囚徒,自然体会不到自由行动的乐趣。”
“你——!”“贝利亚”瞬间被激怒了,狂暴的黑暗能量在封印之下挣扎翻涌起来。
但弗洛伊不打算再给他发作的机会了。
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初步数据和结论——目前的“贝利亚”极度危险,且沟通无效。
而她的能力更是还需要提升——总不能每次都拉着皮特先生来保驾护航吧?
弗洛伊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那只烙印着玄奥图案的手掌。
能量涌入掌心的瞬间,金色的光芒再次绽放,如同旭日初升,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在“贝利亚”惊怒的咆哮与不甘的怒吼声中,多面体囚笼迅速显现、合拢,将试图反抗的黑暗存在重新封印了起来。
光芒敛去,周围重新被冰冷粘稠的黑暗淹没,但是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已经减轻消散了大半。
弗洛伊转向皮特先生,脸上露出了混合着疲惫、释然与坚定的笑容:“我想,已经足够了。”
“确定吗?”皮特先生温和笑道。
“确定。”弗洛伊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转身彻底离开这片黑暗空间之前,抱着半截残破披风的弗洛伊还是忍不住回首了一下。
清澈的眼灯内,一线伤感和怅然轻悠悠浮动飘过。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出神的刹那,她计时器的中心,一抹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恰似跃动的心声。
而与此同时——在囚笼的中心,猩红色眼灯的最深处,一丝极淡的银光波动了一瞬,像是什么被唤醒了,却又很快被黑暗再次淹没。
隐约间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与她计时器中心跳动的微光,同频般共振了一个波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