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尉迟带队的众使者出发后,我安排李庚的部下及一百先零羌羌兵接管了城防,又命安尉带着之前曾在蒲昌海边向我们投降的几十楼兰羌兵及李庚进攻王宫时主动放下武器倒戈的一百多楼兰羌族禁军总共约两百人承担起内城的日常巡查工作。
我将两百车骑布置在了王宫四周结阵,王宫内的卫戍工作也都换成了预备役。
在风餐露宿五个多月之后,“老兵营”全体老兵、后勤及家属终于住进了比陇西老兵营条件还好的楼兰王宫。除了老兵营,我还让乌文砚团队、飒仁焉支团队及马骏等四人也住进了王宫,顿时把原本很空旷的王宫挤得满满当当。
楼兰王室和宫女、奴仆被我们赶到了王宫一隅的狭窄地带,除了鄯善三世夫妇和两位皇子,其余人都没有独立房间,太子安归更是被我们继续以囚犯的身份扔在地牢。
我让安图、安尉协调将王宫四周的民居腾空,作为李己骑兵、车骑勇士和杨玉骑兵的驻扎地,从王宫正门到城墙的笔直大街两侧民居也被清空,作为王堡堡一百强弩骑兵、商队和杨玉堂兄羊利氏率领的轻弓羌骑的驻扎地。
老羊利氏的一千人仍然被我安排驻扎在城外,属于羌人的战利品也让他们带了出去。
我告诉老羊利氏:击退匈奴骑兵后他们就可以撤退回羌地,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展工作。我给他们准备了新的从楼兰国库里缴获的营帐,我嘱咐他们走的时候带新的营帐走、把旧的营帐留在原地虚张声势,以威慑可能到来的焉耆、危须、渠犁、山国的援军。
九月初十接近傍晚,果然有两骑楼兰斥候回城,一进城就被早已做好准备的李庚逮捕。斥候见全城已经投降心下也是大骇,当即招供在九月十一日入夜后会有一千匈奴骑兵来楼兰“收拾”汉羌联合商队。
针对匈奴骑兵即将到来的进攻,我召集了所有老兵营作战部队主官和飒仁焉支、何伯军、马骏、郦东泉商议作战对策。虽然知道这支匈奴骑兵是飒仁焉支口中战斗力拉胯的单桓部,但毕竟是整编制的匈奴骑兵,我还是很重视的。
经过我们的商议,我们决定出动李己、李庚、王堡堡的三支百人队,以及杨玉嫡系的三百汉装羌骑(战损后补足)。
因为李己、李庚的骑兵在进攻楼兰时出现战损,李二戊、李俊驰、聂文远、高舜更是带走了部分主力,郦东泉和飒仁焉支提议让他们的人顶上一部分。
对此,我还是给予了婉拒,我让大部分在陇西时就训练的骑兵预备役顶替了空缺,让李四丁带五十车骑和郦东泉、飒仁焉支麾下共一百人及无姤姐带领的一百男女预备役材官卒作为城外的第二道防线。
另外,我让堂兄羊利氏带着一千轻弓羌骑分五组埋伏在从李三丁营地到白山山口的白山南麓,作为游击部队。
商量结束,所有作战部队将进行为期一天的休整。
九月初十一早,我召见了安尉和安图,问他们各自手上的士卒现在什么状态。
安尉告诉我:他手上的约一千三百羌人有一千人还在腹泻后的恢复中,其余三百人状态正常。
安图告诉我:他手上的约六百人因为前一天都被我喂了泻药,目前状态很差,因为没得到医治,很多人仍然处于腹泻状态。
我告诉安尉道:“让你手下的一千羌兵去蒲昌海边随老羊利氏驻扎慢慢恢复,其余三百人今天会安排你们出城办个事,以后就由你带着负责城内秩序维护。另外,下午交接后你们的军服先脱给杨玉的部队穿。”
安尉领命称是。
我又对安图道:“你和你的部下想不想为我效力?如果肯效力,到了指定地点我就会安排给他们腹泻的解药。”
安图忙道:“当然愿意!能为羌主您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我笑道:“很好!但是毕竟是去抵抗匈奴,虽然不会让你们当主力,但是牺牲的风险还是有的。”
“不怕,为父王和大哥赎罪,我们万死不辞!”安图道。
在确定楼兰的白种人可以出城作战后,我让安尉先带着三百人出城去之前我们驻扎过的蒲昌海西北、白龙堆东北的牧场入口处重新扎下能供八百人左右休息的大营。之后,我让李庚部骑兵埋伏在了牧场、让李己、王堡堡的骑兵埋伏在了白山的山口处。
到后晌,我让杨玉的部队带着六百白种楼兰兵去牧场边缘的营地和安尉的三百人交班并换上楼兰军服。
待安尉的人马离开,杨玉拿出六百套汉军军服(老兵营换季的夏装)给六百白种楼兰兵,让他们换上。
待楼兰兵换上了汉军军服,杨玉拿出腹泻的“解药”交给对方领头的几人,告诉他们吃了解药之后很快就会好,让他们就地驻扎,晚上将营地弄亮堂一点,不需要出营。
白种楼兰兵还问了杨玉晚饭的问题,杨玉告诉他们:到时间牧场的牧民会给他们送饭,让他们赶紧吃解药就好。
其实,我们给这些白种楼兰兵的不是什么腹泻的解药,而是王赟提供的大剂量蒙汗药,吃完之后这拨人没多久就纷纷昏迷入睡。
待这拨人睡熟,李庚部进入营帐,将许多之前请牧民搜集的柴草放进了营房。
当天,我们早早吃了晚饭。我找到楼兰王鄯善三世,道:“我说过,我们汉军‘以德服人’。今天晚上就请你们一家看看,我们汉军怎么打匈奴的。”说着也不管他是否愿意,就拉着他和左夫人、安尉、安图及众楼兰王室一起上了城楼。
待天黑后,城楼上点起火把。按照之前的计划,李三丁领着安图出城与杨玉的羌兵会合,准备迎接匈奴骑兵。
戌亥交界时分,斥候回报:匈奴军如约而至!
首先与匈奴军照面的是李三丁、杨玉假扮的楼兰军。他俩胁迫安图持楼兰兵符,在与匈奴骑兵千户交流后全数杀向穿汉军军服在牧场边军营里酣睡的白种楼兰兵。
匈奴兵咆哮着挥刀疯狂屠杀安睡中的白种楼兰兵。折腾了一阵,人杀完了,辎重一点都没抢到,这才发现上当。
正在这时,几十支火油箭点燃了兵营,李庚率本部骑兵封住兵营大门。匈奴兵顿时大乱,被李庚部趁乱杀伤几十骑,更有不少于两百骑丧生火海。
待匈奴骑兵重整阵型杀出,李庚部却先自向楼兰城方向撤退,匈奴兵气急败坏全力追击,却被一旁的杨玉被刺。
因为猝不及防,匈奴兵瞬间又折损了百余骑,眼看李庚部和杨玉部在城前不远处会师。
剩余的匈奴骑兵知道是楼兰方面被刺了自己,不甘失败的他们立即组织冲锋杀向车骑勇士防守的阵地。
李四丁率领车骑勇士严阵以待,可是匈奴骑兵仅仅冲阵了一轮、被放倒五、六骑后便仓皇逃走。
原本准备看一会儿戏、调整一下战马体力的李庚部、杨玉部只好提前再次进入战场。按照既定的计划,他们会给匈奴骑兵压力,让匈奴骑兵尽量贴着白山南麓撤退。
在李庚和杨玉的压迫下,匈奴骑兵撤退二十多里遭遇了全部五组羌人轻弓骑兵的狙击,等退到白山山口时已经损失过半。
就在这时,李己部、王堡堡部神兵天降,李己部都着重甲充当肉盾、王堡堡部则以强弩和精湛射术不断击杀匈奴骑兵。
在一阵激战后,羌人轻弓骑兵和李己、小羊利氏也率本部杀到,李己和李庚从两个方向发起冲锋,将四百匈奴骑兵切成三段。
在西域罕逢敌手的匈奴骑兵这回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放弃抵抗开始溃败。
又经过一阵激战,三段匈奴骑兵只有千户所在的一段约一百骑杀出重围仓皇逃走,其余匈奴骑兵一百五十五骑投降。
因为不熟悉白山北麓状况,我们并没有追击匈奴残兵,而是开始打扫战场、割取匈奴骑兵的脑袋。
到天光放亮时,全部出动部队共计找到匈奴兵脑壳七百余,俘虏轻伤匈奴骑兵一百十三人、重伤匈奴骑兵四十二人。
等各队都回到城里,老兵营出动的骑兵三百骑剩二百七十二骑、羌军出动的一千二百骑还剩一千零五十一骑。六百穿汉军军服的楼兰白种士兵则全部被匈奴兵乱刃砍死。
我让全军当着被我胁迫一夜没睡的鄯善三世及一众楼兰王室的面汇报了战况,当鄯善三世知道我们带着先零羌兵以不足两百人的战损击杀、俘虏不可一世的匈奴骑兵近九百人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当点数俘虏时,李庚告诉我们:有十几名匈奴俘虏受伤很重,基本上救不活了。
我看着押着匈奴俘虏上城的李己大声道:“他妈的怎么就这几个能吃的!这哪够吃啊?赶紧先杀了炖去,死了吃起来就不香了。”李己心领神会,下城就把俘虏处决了,然后让人押回营地,说是要烧水煮了吃,其实是掩埋了。
我故意让安尉翻译告诉鄯善三世,问他们要不要也吃一点。
鄯善三世吓得直摇头。过了一会儿我先对安尉说、然后让他翻译给鄯善三世:“现在你们六百士卒死于匈奴之手都是你们引来匈奴人造成的吧?匈奴残部应该也看到了拿楼兰兵符的部队袭击了他们。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你的子民你受匈奴挑唆攻击了‘主帅大豪’带领的汉羌联军,在羬羊神的指示下你幡然悔悟,协助汉军杀退匈奴,但是有六百好儿郎英勇殉国。”
我说完看着鄯善三世。只见鄯善三世表情哀伤,但是不住点头。我笑道:“随便你,我就提个建议,不勉强。我现在是‘以德服人’的汉军。”
在楼兰王室惊讶又哀伤的情绪下,我带着杨玉出城与老羊利氏告别。因为这一晚羌人战损不小,为了奖励他们:我将缴获的三百匹匈奴马中的一百匹给了杨玉,让他替换嫡系部队的马。对羌人来说有迭代效果的九百匈奴骑兵装备我也都给了他们。
老羊利氏担心我这边的安全不愿意立即走,我告诉他:我已经了解过周边的武装实力,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完全不用担心,他应该赶紧回去将物资带给族人并赶紧开始煮盐的工作。
在我的劝说下,老羊利氏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我们。他告诉我:西海会盟前他一定会说服尽可能多的羌人部落来参会,走前又再三嘱咐儿子杨玉和侄子羊利氏一定要好好辅佐我。
送走老羊利氏,我返回楼兰城时明显感觉出城内的百姓已经从单纯的畏惧我们变成了畏惧之中还有敬仰。
毕竟相对我们这几天干的事情,匈奴几十年施加在楼兰的暴行肯定更多,而且更没有底线。我们一夜打残匈奴一支千人整编骑兵令城中的百姓、尤其是黄皮肤的羌人对我们油然而生了臣服之心。
这次鄯善三世很识相,他按我的要求发布公告将六百士卒的死算在了匈奴人头上,同时也对我们帮助他们击退匈奴骑兵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
据说安图还问我们要了剩余二十来个应该救不过来了的重伤匈奴俘虏,让所有百姓、尤其是白皮肤的楼兰烈属群殴至死。
在我回到王宫与昨晚参与攻击的各主官碰头时,飒仁焉支已经审过了被我们俘虏的匈奴骑兵的两个百户。她告诉我们:这支匈奴骑兵就是在白山北麓驻扎的单桓部。
“这支部落早就被打残,所以你们昨晚今晨的击杀才能这么容易。”飒仁焉支道。
我笑道:“确实!多亏你的信息准确,我们这次才用了这么小的代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焉支,为什么单桓部的匈奴骑兵看到你那面旗帜就赶紧跑了?”李四丁道,“难道那面旗帜是匈奴单于家族的标志吗?”
“不是!”飒仁焉支说着脸不自觉的红了,她顿了顿道,“是我儿子的父亲给我的。”
说到这里,所有参战主官才恍然大悟:单桓部应该有主官是参加过元狩二年夏天在河西与霍去病的那场大战的,亲历过三万骑兵被三千汉军击溃。所以昨晚又见到了霍去病的军旗就崩溃了。
其实这时候我还有个疑惑:我觉得飒仁焉支提起这个旗帜是完全没必要脸红的。后来无姤姐私下告诉我后我才知道:当夜,飒仁焉支大战霍侯爷后衣衫尽碎,第二天早上,霍去病才扯了自己的帅旗将她裹起来……
在一阵脸红之后,飒仁焉支对我提了个要求:善待剩余的一百一十三名单桓部骑兵俘虏,并给予适当的医治。她告诉我们:经过与她的交谈,两位单桓部的骑兵百夫长都已经对她表达了效忠之意——整个单桓部都因为这一败前途未卜,更不用说这一百俘虏,所以如果善待这些人加上她的身份加持,她有信心让这些人也臣服于我们这支“以德服人”的汉军。
对于飒仁焉支的这个判断,我是支持的。在这一败后,单桓部在匈奴的处境不如李家军在大汉,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有造化在战场上保住命,我们没必要虐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