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攥住碎石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却成了洛天此刻唯一的支撑。
他顺着这丝微弱的力气，
一点点活动手腕——起初是僵硬的关节发出“咯吱”轻响，
像是搁置了十年的铁门轴终于被撬动，
每动一下都带着滞涩的痛感，
后来竟能缓慢抬起手臂，指尖颤巍巍地，
轻轻触碰到了黛丽丝垂落在身侧的发丝。
那发丝沾着灰褐色的泥土，
纠缠着细小的岩屑，却依旧带着金发本身的柔软，
像揉碎的阳光裹了层尘埃。
洛天的指尖顿了顿，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她，
随即用更轻的力道，
一点点拨开她脸颊上凌乱的发丝。
露出的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像是熬夜后的疲惫被刻进了皮肉里，
显然是之前为了护他，灵力透支到了极致。
他屏住呼吸，
连胸口的起伏都放得极缓，
将手指缓缓移到她的颈侧——指腹刚贴上皮肤，
就感受到一丝微弱却稳定的跳动，
像初春融雪下的溪流，藏在冰壳底下，细弱却从未断绝。
那脉搏顺着指尖传到心脏，
洛天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沙哑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些，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
胸口的巨石轰然落地，
连带着全身骨头缝里的酸痛都减轻了几分。
他重新躺下，目光却没离开黛丽丝，
落在她手腕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凝血发黑的边缘隐约泛着淡红，
那是伤口在缓慢愈合的迹象，
只是速度慢得几乎看不见，
像蜗牛爬过岩石，半天都挪不开一寸。
视线往下移，洛天忽然注意到黛丽丝的红唇。
那曾带着明艳色泽的唇瓣，
此刻干裂得如同久旱的土地，
一道道细小的裂纹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渗着血丝，看得他心口一紧。
他舔了舔自己同样干裂的嘴唇，
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要是不能及时找到水源，他们两个人，恐怕撑不过今天。
本来洛天的空间戒指里，
藏着足够两个人吃半个月的食物和水源——上次在虚空界摘的青果还剩大半，
果皮翠绿，果肉清甜，既能充饥又能解渴；
还有用玉瓶装着的灵泉，喝一口就能润透喉咙。
可现在，他连调动一丝神识都做不到，
那枚嵌在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就像块普通的玉石，
明知道里面藏着生机，却连门都摸不到。
“只能找了。”
洛天咬着牙，撑着身边的岩石慢慢起身。
刚站直时，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他赶紧扶住岩石稳住身形，
等眩晕感过去，才迈步朝着四周走了一圈。
可这一圈走下来，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连最后一点侥幸都被掐灭了。
天空依旧被厚重的白雾笼罩，
像裹了层不透风的棉絮，光线昏沉得让人分不清时辰。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山，
灰褐色的岩石层层叠叠，锋利的棱角在雾里若隐若现，
连一点绿色的影子都没有。
更听不到任何声响，没有鸟鸣，
没有风声，甚至没有虫叫，
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在死寂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在这种连野草都长不出来的荒山里，
哪怕是身强力壮的正常人，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受了重伤的人，
灵力耗尽，伤口还在渗血，几乎是在生死边缘挣扎。
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简直是难上加难。
洛天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黛丽丝躺着的方向，心里又添了层顾虑：
她还昏迷着，连自保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要是走得太远，万一迷失了方向，
找不到回来的路，那黛丽丝就真的没有任何生还可能了。
他对这个女人，
其实谈不上多深的感情，甚至之前还有过误会和争执。
可他忘不了，在空间裂隙里，
是这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安危，用身体挡在他身前，
硬生生扛住了能撕裂肉身的乱流；
更忘不了，那天在灵髓池里面，自己非常霸道的要了人家的第一次。
就算没有感情，这份恩情，
这份牵扯，也让他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所以走了没多远，洛天只好转身，再次回到黛丽丝身边。
蹲下身时，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已经非常清楚：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就是先恢复一些灵力，哪怕只有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
只要能打开空间戒指，拿出食物和水，就能先保住命。
洛天不再犹豫，盘膝坐在地上，
闭上眼睛，开始耐着性子修炼玄天诀。
起初，丹田像是块冰封的湖泊，
无论他怎么催动功法，都只能感受到一片死寂，
连一丝灵力的涟漪都没有。
他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口诀，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后背的伤口因为紧绷的肌肉，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丹田深处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冰湖里裂开了一道缝，
一丝极其细小的灵力，顺着经脉缓慢地流动起来。
洛天心里一喜，赶紧集中精神，引导着那丝灵力在丹田内循环。
这股灵力实在太微弱了，
跟他巅峰时期比起来，估计还不到千分之一，
连催动最基础的法术都不够，更别说打开空间戒指了。
可哪怕是这样，洛天还是欣喜若狂，
眼底重新燃起了光——至少，
这证明他的身体还能运转灵力，还有恢复的可能。
他不敢停歇，继续沉浸在修炼中。
有了这一丝丝微弱的灵力打底，
后续的凝聚就顺利了些，丹田内的灵力像滚雪球一样，
慢慢积累起来，虽然慢，却一直在增加。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
洛天估摸着，自己恢复的灵力，
差不多到了巅峰时期的千分之五。
他停下修炼，
试着调动灵力涌向手指上的空间戒指——灵力顺着经脉流到指尖，
戒指表面闪过一丝极淡的白光，
却很快熄灭了，连个缝隙都没打开。
“还差一点。”洛天没有气馁，反而松了口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距离打开空间戒指已经不远了，
只要再恢复一些，达到千分之八左右，应该就能成功。
只要打开戒指，不但有水有食物，
还有他之前炼制的疗伤丹药，
到时候既能给自己补身体，
又能帮黛丽丝处理伤口，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