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厅里头,孙棠棠同蒙青露仍在一处。
里头比孙棠棠料想的宽敞不少。从外至里,有十二张方石桌,成三列之数排开,每桌约摸能围坐十来人,每桌间有过道。
石桌外一圈是更为宽敞的空地,再往外是山壁。山壁边上,沿着石厅两侧,摆了数十张黑漆木高几,上面各置一小坛子酒,每坛显然不够百盏之数。坛中有试酒勺,每坛酒旁都有两个蒙面黑衣人盯着。
厅内不算明亮,只每张石桌上有几盏古朴的铜烛台,山壁上亦零星布了十来盏。
石厅深处隐约有风声呼来,似有通道,但有不少黑衣人把守,应是过不去。
不知为何,孙棠棠总觉四周有人监视,可抬头环顾,山壁上怪石嶙峋,烛影飘忽,瞧不真切。
她晃了晃眼,许是心里头装的事太多了。
大家伙在厅中四散开去,交头接耳,都不敢第一个试酒。
愣神间,洪一在前头招呼她二人:“两位小娘子!爷闻过了,这桶酒不烈,看爷给你们打个样!”
只见洪一站在石厅左侧正中的高几前,他舀了小半勺在杯中,一饮而尽:“还不错。这主家不算小气。”
众人见状,边上脚快的几个围了过来,见洪一并无醉意,不少人心中松了大半。
“就是那桶酒!你守在这,我盯着那个什么洪一再多等等。”人群中已结了队的,开始盯着洪一。
“你们给老子让开,老子同那两位小娘子一道!”洪一踮着脚,不住招呼孙棠棠二人过去。
蒙青露扬了扬手,示意他无需慌乱:“多谢爷心中想着咱们。不过奴家同妹妹胆小,还得多看看不是?”
孙棠棠亦打定主意,便如方才那人所言,索性等半个时辰,这酒若真无碍,届时卡着点饮酒。
只是这洪一聒噪,眼下大家都盯着这坛,她得再寻几坛酒,以防万一。
另一侧山壁跟前也热闹起来。
孙棠棠有样学样,笑意盈盈瞧着洪一:“我同姐姐过去瞧瞧,你守好这坛酒。”
“有什么好瞧的。罢了,既然小娘子想看,只管去,此处你二人放心!”见一直不怎么搭理自己的孙棠棠态度大变,洪一哪还顾得上那么多,满脸横肉不住发颤,眼珠子恨不得贴到孙棠棠面上。
石厅右边,靠近入口的山壁跟前,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老头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长袍,白眉鹤发,目光矍铄。光看样貌,怎的都要比洪一靠谱。
这老头自称神医,让大家伙唤他丁大夫,正取下发髻间钝头的银簪,往试酒勺中探去。
“你们这些后生崽,还是太天真。好些药物,饮下无碍,需得过些时辰才能显露。眼下现成的银针不用,以身试酒,当真是蠢啊!”丁大夫中气十足,声如洪钟。他眯着眼,迎着烛火举起银簪,让大伙静候。
“你个老不死的,说谁呢?老子不比你有胆色?天下那么多奇毒,你敢保证银针不会失手?再说了,你也忒不讲究,你那头发,多久没洗过了?拔下来的银簪直接伸进试酒勺,这酒还能喝吗!恐怕比老子的洗脚水好不到哪去!”石厅左侧,洪一见身侧的人少了好些,又听见丁大夫在嘲笑他,顿时火冒三丈。
还好孙棠棠知他冲动,适时瞪了他一眼,洪一不至离了那坛子酒。
“你知道个什么玩意儿?只知道用些粗鄙之辞,哗众取宠。”丁大夫侧目,朝洪一嗤笑几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铆足劲大声道,“老夫行医大半辈子,什么奇毒没见过?还没有银针验不出的!就算真有此奇毒,定是价值不菲,想来也不会为了百千两白银,浪费在此处。”
“说得好!”人群里头,几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鄙夷地朝洪一望去,不忘给丁大夫捧场。
丁大夫得意地捋起下巴上那抹花白胡须,摇头晃脑。
孙棠棠面露玩味之色,看来这丁大夫颇有沽名钓誉之嫌,同洪一半斤八两罢了。
人群外围的江寄月,双臂抱于胸前,懒洋洋地倚在山壁上,将众人反应看得清清楚楚。这孙棠棠,比他肖想的还要有趣,丝毫不像那些小娘子,还有那些所谓读过几本圣贤书的酸腐书生,轻易被那老头子哄到。
江寄月饶有兴致地望向一旁的陆归临,眸中分明在说,如此有趣的小娘子,你都不想尝尝,当真可惜。
陆归临自是看懂。他冷嗤一声,眸色淡漠,添了几分嘲讽之意。
他捏着酒盏的左手,倒不曾松掉半分。
“快看,真的没变色!这坛酒闻起来酒味也不浓,岂不是比洪一那坛更稳妥?”人群里头靠前的几人,一直盯着银簪。眼看过去半盏茶,银簪丝毫未变。
“不一定。这酒毕竟还没下肚。你看洪一,现在还好好的。”不乏谨慎之人,两头观望。
一时间,两坛子酒前,围了数十人取酒,更有一酒疯子摸样的老汉,取了丁大夫那坛酒,一口饮下。
还有些动作慢的,挤在外围,不知这两坛子酒还剩多少,只恨自己不争气。
蒙青露亦想上前,孙棠棠示意她再等等。
一坛子虽不够百人之数,但两坛子约摸是够的,还是谨慎些。
丁大夫将银簪插回髻间,端着盛满酒的小酒盏,慢悠悠晃到临近的这排石桌跟前,随意挑了张坐下:“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规则里说的是,得坐下饮酒。你们站在那,岂不是要白白多饮一杯,搞不好就要出岔子哦!”
孙棠棠挑眉,这老头也算有点本事。只是必得坐着饮酒,听来有些怪异……想来是主家颇为讲究,或是方便周遭的黑衣人分辨过关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端着酒盏,往临近的石桌边凑。
还有胆小者,一直跟在丁大夫身侧。
丁大夫满脸沉醉:“诸位,承让,老夫就要做第一位过关之人了。”
言罢,他轻抿一口,不住点头,随即一口饮尽。
周遭众人瞪着眼,齐齐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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