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保重身体要紧。”南宫琰上前一步,温和地说道,“朱元帅寒气已驱,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元气大伤,需要静养。”
马秀英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青衫男子,她知道这就是丈夫曾经忌惮又不得不倚仗的明教教主南宫琰。她强忍悲痛,敛衽一礼,声音沙哑:“多谢教主救命之恩!秀英代外子,谢过教主!”礼数周全,不失大家风范,但颤抖的双手显露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时,得到消息的李善长、以及留守应天的其他核心文武官员也匆匆赶到。见到朱元璋这般模样,众人皆是脸色剧变,尤其是徐达和李善长,与朱元璋感情最深,更是痛心疾首。
南宫琰知道他们必有要事相商,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多有不便,便主动开口道:“朱元帅需要安静,诸位且在此照看。本座去看看受伤的将士们安置得如何了。”说完,对马秀英微微颔首,便带着殷天正、韦一笑等人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朱元璋最核心的班底。
屋内,只剩下昏迷的朱元璋、垂泪的马秀英,以及汤和、徐达、李善长等寥寥数人。
汤和深吸一口气,红着眼圈,将杭州英雄大会上如何受挫,归途中如何遭元军埋伏,最后如何被南宫琰所救,以及南宫琰对朱元璋伤势的诊断和救治过程,原原本本、详细地说了一遍。
“……教主说,元帅脏腑本源受损太重,即便驱尽寒毒,也……也只能延寿两三载,且再难操劳……”汤和的声音带着哭腔。
徐达一拳砸在墙上,虎目含泪,低吼道:“成昆老贼!元狗!我徐达誓报此仇!”他转向榻上的朱元璋,痛声道:“朱大哥!你醒醒!你告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善长相对冷静,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胡须也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他俯身仔细查看了朱元璋的气色,又探了探脉息,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汤将军所言恐怕不虚……元帅脉象虽比之前平稳,但根基浮动,生机孱弱……确是元气大伤,油尽灯枯之兆啊……”
就在这时,朱元璋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涣散,虽然依旧虚弱,却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似乎听到了众人的对话,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都……都来了……”
“元帅!” “朱大哥!” 众人连忙围拢到榻前。
马秀英紧紧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朱元璋的目光缓缓扫过床前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徐达的悲愤,汤和的忠诚,李善长的忧虑,还有马秀英那强忍的悲痛和隆起的腹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痛楚、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疲惫和……决断。
他积蓄了一点力气,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南宫教主……没有骗你们……我……时日无多了……”
“不!朱大哥!一定有办法的!”徐达急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听……听我说完……应天基业……十万将士……不能……乱……”
他喘息了几下,继续道:“我……不行了……除了我……你们……谁……也压不住……下面的骄兵悍将……还有……陈友谅……张士诚……虎视眈眈……”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徐达和汤和:“以后……回归明教……听……听从南宫教主……号令……他……武功智谋……皆远超于我……又是……名正言顺的教主……唯有他……能稳住局面……带领大家……继续抗元……”
这话一出,徐达、汤和等人皆是一震。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朱元璋做出这个决定,心中仍是百味杂陈。这意味着,他们辛苦打下的基业,将要拱手让出最高指挥权。
朱元璋看着他们的表情,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和了然:“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但……这是……最好的选择……若非南宫教主……我们……早已全军覆没……于林间……他救了我……也救了你们……更救了……这支军队……这份恩情……要认……”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马秀英和她的肚子上,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哀求:“我……别无他求……只求诸位兄弟……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以后……多多照应秀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我朱家……留条根……”
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但那份托孤的沉重,却压得每个人心头喘不过气。
徐达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热泪盈眶,他“噗通”跪倒在床前,重重磕头,哽咽道:“朱大哥!你放心!我徐达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必效忠南宫教主,绝无二心!嫂子和未来的孩子,就是我徐达的亲人!谁敢动他们,先从我徐达的尸体上踏过去!”
汤和也紧随其后跪下:“汤和亦发誓,谨遵元帅之命!辅佐教主,保护嫂夫人!”
李善长深深一揖,语气沉痛而坚定:“元帅深谋远虑,善长佩服。为大局计,为十万将士计,回归总坛,奉南宫教主为主,确是眼下唯一可行之路。善长,愿效犬马之劳。”
其他几位核心将领也纷纷表态效忠。他们明白,朱元璋说的是事实。除了朱元璋,他们中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威望统领全军,对抗内外敌人。南宫琰的救命之恩、强大实力以及明教教主的正统身份,是目前整合力量、稳定军心的最佳选择。英雄迟暮,纵然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向现实低头。
看着众兄弟表态,朱元璋眼中最后一丝牵挂似乎放下了,他疲惫地闭上眼,喃喃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叫……叫南宫教主……进来吧……”
屋外,南宫琰看似在巡视,实则灵觉一直关注着屋内的动静。听到传唤,他缓步走入。
徐达、汤和等人见他进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徐达(汤和、李善长……)参见教主!自今日起,我应天十万义军,谨遵教主号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声音整齐划一,虽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认命后的决然。
南宫琰看着跪倒的众将,又看了看榻上闭目仿佛睡着了的朱元璋,以及一旁垂泪的马秀英。他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以一种他未曾预料到的、戏剧性的方式,开始了。
他上前一步,虚扶众人,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将军请起。朱元帅乃我教柱石,抗元英雄,如今伤病至此,本座心亦痛焉。既然朱元帅与诸位信重,本座便当仁不让!自即日起,应天义军,重归明教总坛节制!望诸位将军戮力同心,共抗元虏,完成朱元帅未竟之业!”
“谨遵教主令谕!”众将轰然应诺。
南宫琰走到朱元璋榻前,轻声道:“朱元帅,安心静养,一切有我。”
朱元璋眼皮微动,却没有再睁开,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旨在争夺盟主之位的杭州英雄大会,竟会因一个神秘和尚的出现,阴差阳错地导致了朱元璋势力的提前更迭。南宫琰,这位穿越而来的明教教主,凭借一次及时的救援和绝对的实力,几乎兵不血刃地接手了朱元璋经营多年的十万大军和一群桀骜不驯的悍将。
南宫琰正式接管应天义军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江南,乃至整个天下。各方势力反应不一,有震惊,有猜疑,更有蠢蠢欲动者。然而,南宫琰并无暇他顾,他深知,当务之急是迅速整合内部,将这支刚刚易主的强大力量牢牢掌控在手中,并赋予其新的灵魂和方向。
元帅府,如今已更名为“明教总坛江南行辕”的大厅内,将星云集,文臣肃立。气氛庄重而带着一丝新政伊始的锐气。南宫琰端坐主位,虽仍是青衫落拓,但眉宇间已自然流露出一股执掌权柄的威严。白眉鹰王殷天正、青翼蝠王韦一笑分立两侧,更添威势。下首,徐达、汤和、常遇春、蓝玉、李善长等原朱元璋集团核心人物悉数在场,神色复杂,但更多的是对新局面的期待与一丝不安。
南宫琰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大厅每一个角落:“诸位,自今日起,再无应天义军之称!我等乃明尊信徒,驱除鞑虏之师,当正名为——明军!”
“明军”二字一出,众人精神皆是一振!这个名字,既表明了与明教总坛的直属关系,又充满了堂堂正正的王师气概,比“义军”更多了一份正统与霸气。
“然,有名更需有实!”南宫琰继续道,“昔日军制,各有统属,虽具战力,却难合力。本座决议,重整麾下兵马,厘定编制,以利号令,以抗强敌!”
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令箭,开始下达一系列至关重要的任命:
“常遇春听令!”
“末将在!”常遇春虽伤势未愈,但依旧挺直腰板,出列抱拳。他对南宫琰的救命之恩和武功智谋深感敬佩,加之朱元璋临终(在他心中已近乎临终)托付,此刻已是真心效忠。
“命你为大明第一军将军,统率三万精锐,即日开赴常州驻防!常州乃应天东面门户,毗邻张士诚,需谨防其窥伺,亦要震慑元廷残部!你可能胜任?”
“末将领命!必不负教主重托!常州在,常遇春在!”常遇春声如洪钟,充满信心。驻防前线,正合他这员猛将的胃口。
“徐达听令!”
“末将在!”徐达踏步出列,神色沉稳。他是诸将中最为持重、也最具帅才者。
“命你为大明第二军将军,统率三万兵马,驻防濠州!濠州乃我军起家之地,根基所在,北接中原,西邻陈友谅,位置至关重要!第二军为我明军北面支柱,非智勇双全者不能担当此任!徐将军,此重任,本座交予你了!”
徐达感受到南宫琰话语中的信任和重托,心中那点因权力更迭而产生的芥蒂消散大半,肃然抱拳:“教主放心!徐达必竭尽所能,守好北大门,绝不让元虏或陈友谅踏足濠州半步!”
“汤和听令!”
“末将在!”汤和出列,他性情虽急,但对朱元璋和南宫琰都极为忠诚。
“命你为大明第三军将军,统率三万人马,驻防处州!处州地处南方,山峦起伏,民风彪悍,需善加安抚,开发资源,以为我军后方根基,同时警惕浙东方国珍之动向!”
“末将领命!定将处州经营得铁桶一般!”汤和大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