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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蛇岛的日子,因着新生命的悄然孕育,而镀上了一层格外温暖而忙碌的光晕。南宫琰几乎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了为小昭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打造一个安稳的“家”上。

那处背风的山洞被他收拾得愈发像个温馨的巢穴。洞口用削尖的木桩做了简易的栅栏,用以防范可能的野兽。洞内铺着厚厚干燥的茅草和最柔软的兽皮,角落里堆放着熏制的鱼干、腌制的海鸟蛋以及各种晒干的野果。他甚至用粗大的树干和藤蔓,笨拙却牢固地打造了一张矮床和一张小桌。

小昭则沉浸在孕期的种种细微变化与准备中。她呕吐的反应渐渐减轻,胃口好了许多,脸颊也丰润了些,泛着健康柔和的光泽。她每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洞口阳光下,用鱼骨针和柔软的皮子,缝制那些小巧得令人心软的婴儿衣物,每一针都缝进了无尽的期盼与温柔的爱意。她时常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日,天气晴好,海风温和。小昭在洞内灶台前,小心地照看着陶罐里炖煮的鱼汤,汤汁奶白,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南宫琰则提着自制的鱼竿和木桶,来到距离山洞不远的一条清澈溪流边。溪水潺潺,注入不远处的大海,常有海鱼溯流而上,是垂钓的好去处。

他选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抛下鱼钩,心神却并未完全沉浸在垂钓中。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思绪却飘向了体内那依旧空空如也的丹田和那顽固的阴阳道痕。《北冥神功》的秘要口诀在他心中反复流转,他尝试着各种理解角度,思索着破解自身困局的方法。失去内力,如同猛虎失去了利爪尖牙,在这未知的世界里,仅凭外功招式,他始终缺乏足够的安全感来守护最重要的人。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森然寒意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侵入了他敏锐的感知范围!

南宫琰浑身汗毛瞬间倒竖!那是久经沙场、游走生死边缘练就的本能预警!他猛地抬起头,循着气息来源望去——

只见溪流对岸的树林阴影下,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满头银丝凌乱地披散着,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几道狰狞的旧疤,看上去就像一个饱经风霜、行将就木的贫苦老妪。然而,她手中握着的一根黝黑的铁杖,以及那双从散乱银发下透出的、冰冷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目光,却瞬间打破了所有平凡的假象!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那老妪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南宫琰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警惕、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她显然也没料到这荒岛之上竟会有外人,而且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子。

“你是何人?!”老妪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气,“为何会在此地?!”

没有等南宫琰回答——或许她根本不需要答案——那老妪眼中厉色一闪,佝偻的身形竟爆发出与其外貌完全不符的迅猛速度!

只见她足尖一点溪边石块,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数丈宽的溪流,手中那根沉重的铁杖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劈南宫琰头顶!杖风凌厉,竟吹得南宫琰衣袂猎猎作响!

好快!好狠!

南宫琰心中巨震!电光火石间,他已从那诡异的身法、那根铁杖、尤其是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中,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金花婆婆!黛绮丝!小昭的母亲!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然而,猜出身份毫无用处!此刻的他,体内空空如也,如何能接下这位昔日明教四大法王之首、武功诡异狠辣的金花婆婆含怒一击?

躲!只能躲!

箭不容发之际,南宫琰体内那锤炼了无数遍的本能反应救了了他!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自然而然地施展出了《凌波微步》中最精妙的避闪步法!

只见他腰肢如同折断般向后一仰,足尖在地面轻轻一旋,身体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贴地的角度,险之又险地贴着那根力逾千钧的铁杖滑了出去!

“咦?”金花婆婆(黛绮丝)发出一声轻微的惊疑,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能躲开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杖。但她手下丝毫不停,铁杖一抖,化劈为扫,拦腰横扫!杖风呼啸,笼罩范围极大!

南宫琰脚步连错,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又似醉酒般踉跄摇摆,总在杖风及体的刹那,以毫厘之差避开。凌波微步的精妙,在他失去内力后,反而因极致的专注和对身体的完美控制,展现得更加纯粹!

然而,失去了内力支撑,步法再精妙,也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他的速度、耐力、反应都无法与真正的高手长时间抗衡!

黛绮丝连续几杖落空,眼中惊疑之色更浓,随即化为被蝼蚁戏耍般的恼怒!她冷哼一声,杖法骤然一变,不再是大开大阖,而是变得极其刁钻诡异,铁杖如同毒蛇出洞,专打穴位关节,速度更快,角度更狠!

南宫琰顿时压力倍增!他全神贯注,将凌波微步催谷到极限,脑海中易经六十四卦方位飞速流转,每一步都踏得惊险万分!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十招!十五招!

终于,在第十八招上!黛绮丝一杖点向他胸口膻中穴,他刚欲侧身避过,黛绮丝手腕一抖,那铁杖竟如同活物般凭空一弯,杖头诡异地向上一挑,点向他咽喉!

这一变化完全超出了常规武学范畴,诡异至极!

南宫琰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强行扭身,用左肩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记点刺!

“噗!”

虽非杖头正面击中,但那蕴含的阴柔劲力依旧透体而入!南宫琰只觉得左肩如同被钢针狠狠刺入,剧痛钻心,整条左臂瞬间酸软无力!他闷哼一声,身形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被那股力道带得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溪边的碎石滩上!

“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碎石。

黛绮丝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冷光,没有丝毫停顿,枯瘦的手掌一翻,一枚闪烁着幽蓝光芒、形如莲花的细小暗器已扣在指间!正是她成名绝技之一——金花!

“藏头露尾的小子,受死吧!”她厉喝一声,手腕一扬,那枚淬有剧毒的金花便要激射而出,直取南宫琰咽喉!

南宫琰身受重创,倒地难起,眼看便要毙命于此!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娘!不要啊!!!”

一个凄厉绝望、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从山洞方向猛地传来!

只见小昭如同疯了一般从洞内冲出,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她甚至顾不上自己已有身孕,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了南宫琰身前,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了那枚索命的金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黛绮丝那即将发出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挡在陌生男子身前的女儿!

那枚淬毒的金花,距离小昭的胸口,仅有寸许之遥。

“小……小昭?!”黛绮丝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和惊愕,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充满了错乱与不解,“你……你怎么会……你让开!”

“不!我不让!”小昭泪水汹涌而出,张开的手臂没有丝毫退缩,她看着母亲,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尖锐颤抖,“娘!你不能杀他!他是公子!他是南宫公子啊!他是女儿的……女儿的……”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却因羞怯与激动一时说不出口。

黛绮丝如遭雷击,目光猛地转向地上艰难抬起头、嘴角淌血的南宫琰,又猛地转回泪流满面、却态度决绝的女儿身上。

南宫琰?明教教主?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小昭……?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震惊、以及一种被隐瞒、被侵犯领地的暴怒涌上心头!她那布满疤痕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的目光。

她手中的那枚金花,终究没有射出去。

幽蓝的锋芒,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定格在这荒岛溪边,定格在母女对峙、以及那个重伤倒地的男人之间。

空气,仿佛冻结了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溪边。那枚淬毒的幽蓝金花,距离小昭的心口不过寸许,森然寒光映照着她苍白却无比坚定的脸庞。黛绮丝枯瘦的手僵在半空,剧烈颤抖,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女儿的突然出现、她维护那陌生男子的决绝姿态、以及那一声“南宫公子”的称呼,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黛绮丝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捕捉到了另一个细节——因小昭激动扑出、衣衫略显凌乱而微微显露出的一丝不寻常的轮廓。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小昭的腹部。虽然冬日衣衫尚厚,并不明显,但以黛绮丝的目力和身为母亲的直觉,她清晰地看到了那抹不同以往的、微微隆起的弧度!

一瞬间,所有的震惊、疑惑、愤怒,尽数化为一股被彻底点燃的、焚天灭地的暴怒!

“你……你……”黛绮丝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她指着小昭的肚子,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孽障!你竟然……你竟然和他……有了……孽种?!”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的失望、羞辱与疯狂!

在她看来,小昭不仅私藏男人在岛上,竟还珠胎暗结!这简直是对她最大的背叛!是对韩家、对她金花婆婆最大的羞辱!

滔天的杀意瞬间取代了最后一丝犹豫!那枚停滞的金花再次闪烁起危险的光芒,黛绮丝眼中血红一片,厉声道:“给我滚开!让我先杀了这个玷污你的畜生!再跟你算账!”

说罢,她手腕猛地一振,就要绕过小昭,直取南宫琰!

“不!娘!不要!”小昭哭喊着,非但不退,反而更加拼命地张开手臂,甚至试图去抓住母亲的手,“不是公子的错!是女儿自愿的!您要杀就先杀了女儿吧!”

眼看那淬毒金花就要再次激发,甚至可能误伤到死死阻拦的小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染血的手,坚定而温柔地握住了小昭的手臂,轻轻将她拉向身后。

是南宫琰。

他强忍着左肩钻心的剧痛和内腑的震荡,用未受伤的右臂,将那个不顾一切想要保护他的纤弱身影,护在了自己身后。他踉跄着站稳,脸色苍白,嘴角血迹未干,身形甚至有些摇晃,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目光平静而坦然地迎向暴怒的黛绮丝。

“小昭,听话,退后。”他的声音因受伤而有些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这是我与你母亲之间的事,理应由我来面对。”

他不能再让小昭挡在前面,不能再让她承受来自至亲的伤害和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他的黛绮丝,缓缓开口,语气恭敬却无丝毫畏惧:“晚辈南宫琰,见过韩夫人。一切事端,皆因我而起,与……”

“闭嘴!”黛绮丝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怒火彻底吞噬了她的理智,“南宫琰?明教教主?好大的威风!欺负到我金花婆婆女儿头上来了!今日老娘就让你这教主毙命于此!”

她铁杖一顿地面,碎石飞溅,身形再次暴起,竟是不顾小昭仍在近前,铁杖带着凌厉无比的劲风,直捣南宫琰胸口!这一杖含怒而发,威力更胜之前,显然已存了必杀之心!

南宫琰瞳孔一缩,将小昭彻底护在身后,脚下凌波微步急踏,就欲拼死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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