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的水管还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水泥地上。沈案坐在藤椅上，钥匙串贴着大腿，金属片还有点温热。他没睁眼，耳朵却听着巷口的方向。
那边安静了快二十分钟。
他知道，试探的人走了，但事情没完。
果然，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院子外。车门打开，白凤走出来。她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上面印着“城市应急联合检查组”几个字。
沈案睁开眼，站起身，拖着人字拖走到门口。
门链还没摘，他隔着铁门问：“又来查水电？”
白凤抬头看他，嘴角微扬：“这次是安全检查，顺便聊聊合作。”
她把证件递过来。沈案接过，扫了一眼就扔到桌上。那张纸飘了一下，落在茶几边缘。
“你们的人前脚刚跑，后脚你就来了？”沈案靠在门框上，“上次那个配电箱短路，修了八百块，从你们预算里扣吗？”
白凤没回答，走进客厅。她脚步很稳，目光扫过墙角、天花板、地板缝隙。沈案跟在后面，手指轻轻敲着裤兜里的钥匙串。
“这房子结构老，电路老化严重。”白凤说，“最近周边异象频发，我们建议加装监控和预警系统。”
“不需要。”沈案直接说，“我这儿有保安，有摄像头，还有会做饭的兵王。缺你这点设备？”
白凤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怀表。她假装整理袖口，手一松，表掉了下去。
表盖弹开。
一瞬间，一道模糊影像闪过——是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站在高台之上，背影和沈案有几分相似。
沈案眼角动了一下，但脸没变。他弯腰捡起怀表，拇指顺势擦过表盖内侧的刻字。
钥匙串在裤兜里猛地发烫。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盖子，递给白凤：“你这表坏了，走得比实际慢五分钟。修不好就别戴了。”
白凤的手顿住。
她抬眼看沈案，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你怎么知道它慢五分钟？”
“猜的。”沈案耸肩，“你每次说话都像在等什么人先开口，节奏不对。再说了，你刚才看时间的时候，窗外飞过的鸟都多扑腾了一下翅膀。”
白凤没接话。她把怀表收好，坐到沙发上。
“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她说，“我是来谈合作的。”
“哦？”沈案坐回藤椅，“说说看。”
“三天后，后山会出现空间裂隙，妖兽会涌出。”白凤盯着他，“我们监测到能量波动和林媚儿的预言一致。单靠政府力量挡不住。”
“所以呢？”
“你的房子是阵眼，能影响整个区域的灵气流向。”白凤说，“如果我们联手，在关键位置布防，可以减少伤亡。”
沈案冷笑：“你们昨晚派人来偷拍我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合作？现在出事了才来找我？”
“那时候我们在评估风险。”白凤语气平静，“现在我们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沈案笑出声，“我天天收租、吃泡面、修水管，哪里不普通了？你们非要把我当神仙供着，我又没申请过。”
白凤沉默几秒，指尖轻敲桌面。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可以提供资源支持。”她说，“包括技术、人力，还有……上古防御阵法的图纸。”
沈案翘起腿：“真想合作？行啊。把你们库里的阵法图纸交出来，原件，不能是复印件。”
“这不可能。”白凤立刻拒绝，“那是组织最高机密。”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沈案站起来，“我这有退役兵王守夜，黑客管网络，还有一个整天想扎我的医生。你们连防水都没做好的探子，就别来凑热闹了。”
白凤没动。
她看着沈案，眼神复杂。
“你不像是装的。”她说，“你真的只想收租？”
“不然呢？”沈案抓起钥匙串晃了晃，“我每天算电费、水费、维修费，累得要死。谁没事想去打妖怪？”
白凤缓缓站起身：“可你明明能控制这座房子的力量。”
“我能控制的东西多了。”沈案咧嘴一笑，“比如让租客多交五百块服务费。但这不代表我想用。”
白凤没再说话。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停下。
“妖兽潮不会只来一次。”她说，“下次可能直接冲进城区。到时候，没人能独善其身。”
“那你下次带图纸来。”沈案坐回椅子，“现在嘛，出门左转，缴费处扫码付款，滞纳金按小时算。”
白凤看了他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车开走后，沈案没动。他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钥匙串，金属片还带着一点余温。
地下室传来轻微响动。
林媚儿靠在墙边，手里攥着一张纸。她刚用血写完一行字：东三，南七，西五。
她的额头冒汗，呼吸有点急。
刚才白凤拿出怀表那一刻，她感觉一股能量波动穿过楼板。那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和时间有关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掌心还未干的血迹，又看了看纸上浮现的坐标。
这不是她主动预知的内容。
像是有人强行塞进她脑子里的信息。
她咬牙撑着站起来，走到角落的小黑板前，拿起粉笔，把这三个数字写上去。
粉笔划过黑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外面，沈案摸了摸裤兜里的钥匙串。刚才吸收的那股能量还在震动，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敲着他大腿。
他抬头看向门口。
阳光照进来，门口的地砖上有道细缝。那条缝昨天还没有。
他记得清楚。
因为早上厉战天拖地时，他还嫌水溅到那里太难擦。
现在那条缝里有一点暗红，像是渗出来的锈，又像是干掉的血迹。
他没起身去看。
只是把钥匙串握得更紧了些。
白凤坐在车里，手放在怀表上。
表盖内侧的刻字又开始发烫。
她翻开内部记录仪，屏幕上原本清晰的画面，在表盖打开的瞬间出现了两帧重影。其中一帧里，沈案的脸变成了另一个模样——长发束冠，眼神冰冷。
她关掉设备，闭上眼。
半分钟后，她睁开，对司机说：“回去调b级以上的所有阵法资料。”
司机问：“真要给他？”
“不。”白凤声音低了下来，“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她再次摸了摸怀表。
这一次，表针跳了一格，突然恢复正常速度。
但只过了三秒，又慢慢变慢，回到比现实晚五分钟的状态。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根秒针，一格一格挪动。
与此同时，沈案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蹲下，伸手碰了碰地砖上的裂缝。
指尖碰到那点暗红时，钥匙串在裤兜里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收回手，看着指腹沾上的痕迹。
不是血。
也不是锈。
是一种他没见过的粉末，红色里带着金光，碰到空气后迅速风化。
他站起身，把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
然后转身走进屋，顺手把门关上。
锁舌咔哒一声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