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跪在地上，手掌死死按着阵眼凹槽，钥匙串贴在胸口发烫。他的手指已经麻木，血顺着掌心往下滴，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暗红的点。第五轮黑能风暴还在空中凝聚，那团液态能量越缩越小，颜色深得像要滴出墨来。
他不能倒。
刚才那一撞让他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肋骨断了至少两根，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肺里划。但他还是撑住了。钥匙串的震动还在继续，七股灵流虽然微弱，但没有断。他闭上眼，用最后一点意识扫过十二个节点——三楼南侧、地下室通风口、西侧残墙、电梯井接头……全都亮着。
租客们还活着，还在守。
“三楼南侧交苏红绫。”他在心里说，“地下由药尘子控流，厉战天掩护西侧缺口，陆千机调频干扰。”
这句话没出口，却直接传进了每个人的脑海。下一秒，他感觉到三处节点同时传来回应。
西墙外，厉战天猛地抬头。
他左臂已经脱臼，肩膀歪着，可右手还紧紧抓着那把平底锅。黑色风暴压下来的一瞬，他整个人跃起，双手抡锅迎上去。锅面撞上能量束的刹那，一道古纹突然浮现，金光一闪，竟将部分攻击反弹回去。冲击波炸开，碎石飞溅，厉战天落地时膝盖一弯，单膝跪地，嘴里喷出一口血。
但他没松手。
“锅……还能用。”他抹了把嘴角，喘着气站直。
三楼瓦砾堆上，苏红绫一脚踩在断裂的横梁上。她的旗袍被撕开一道口子，从腰侧裂到大腿，风吹得布条乱甩。她盯着空中那条黑色雷龙，手指一抖，软剑出鞘。
七道红光划破夜空，在她面前织成一张剑网。风暴主脉冲过来时，剑网迎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能量被截断，分散成数股细流，砸在屋顶残骸上，炸出一连串火光。
她手腕一转，收剑回鞘。额头全是汗，指尖发抖。
“再来一次……也能拦。”她低声说。
地下室角落，药尘子蜷在地上，怀里抱着陶碗。碗口冒着淡青色的雾，那是他最后几颗“凝神丹”化成的丹雾。他咬破舌尖，把血喷在碗沿上，低吼一声：“散！”
青雾瞬间扩散，笼罩整个战场。所有人脑中一清，精神压迫感减轻了一瞬。
“灵流稳住了。”他咳了一声，“再撑十秒……就够了。”
顶楼电脑前，陆千机瘫在椅子上，鼻孔流血，手指抽搐。屏幕早就黑了，主机外壳炸开一条缝，电线裸露在外。他抬起肘子，狠狠砸向空格键。一下，两下，三下。
“老宅电路……给我动！”
最后一击落下，整栋楼的灯忽然全亮。废弃电梯井里的备用灵导管被激活，东侧节点的金纹重新亮起，勉强补上了灵流缺口。
沈案感觉到了。
南侧、北侧、东西两翼，四股力量重新接上。他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丝金光。钥匙串的震动频率变了，开始和地底灵脉同步。他抬起左手，抹掉脸上的血，右手依旧死死按着阵眼。
风暴来了。
黑色雷龙还没消散，新的压缩黑能已经砸下。这一次，风暴范围更广，速度更快，所过之处，金纹光膜冒起黑烟，像是被腐蚀了一样。第一波冲击撞上防线，东侧节点直接熄灭。
“陆千机！”沈案在心里喊。
“电源……拔了！”陆千机大吼，整个人扑到主机上，用身体接通最后一条线路。电流窜过脊背，他全身一颤，手指还在敲键盘。屏幕闪了一下，东侧灯光复明。
第二波紧随其后，直扑西侧。
厉战天怒吼一声，平底锅横挡。锅面古纹再闪，挡住八成攻击，剩下两成擦过他肩膀，皮肉当场焦黑。他闷哼一声，膝盖一沉，硬是没倒。
“还能……顶住！”
第三波分裂成四股，分别袭向四个主要节点。沈案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他调动体内那股乱冲的能量，强行提升阵法响应速度，在脑中构建出实时战况图。
“苏红绫退半步，让风压聚爆！”他在心里下令。
苏红绫立刻后撤。风暴追击而至，撞上她提前布下的气旋，轰然自爆。热浪掀翻了她脚下的瓦砾，她借力翻身，落在更高处。
“厉战天顶住三秒，我调南灵补北！”
厉战天吐出一口血沫，双手握紧平底锅，正面迎上斜劈而下的能量束。锅面裂开一道缝，但他死死撑住。三秒后，北侧金纹重新亮起，风暴被逼退。
“药尘子，逆元丹！”
药尘子从怀里掏出最后一颗丹药，捏碎扔进陶碗。碗口喷出一股逆向灵流，打乱了南侧风暴节奏。原本连贯的攻击出现短暂停顿。
“陆千机，注入系统！”
陆千机用肘部猛砸空格键，最后一次系统注入完成。全楼灯光骤闪，随即稳定下来。东侧节点恢复运转。
沈案感觉到了。
四股力量再次连上。他低头看手中的钥匙串，第七把钥匙正在发烫，几乎要融化进阵眼。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可只要还有一个节点亮着，阵法就不会崩。
他抬起头，看向废墟中央。
血魔老祖的身体已经不成形，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双臂张开，准备发动下一击。那团液态黑能还在压缩，越来越小，亮度却越来越高。
沈案知道，真正的最后一击还没来。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点意识沉入钥匙串。五脏六腑都在疼，经脉里的能量像野马一样乱冲，可他不再压制，而是试着去引导它。就像张大牛曾经说过的，“你疼它，它就护你”。
“帮我撑住……”他低声说，“这次收完租，我请大家吃饭。”
钥匙串轻轻震了一下。
七把钥匙同时亮起，光芒连成环形。地底的七股灵流终于完全同步，顺着阵眼喷涌而出，在老宅上方形成一层半透明的金色涟漪。能量束撞上去，激起一圈圈波纹，却没有突破防线。
第一波被挡住了。
但血魔老祖没有停。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第三波、第四波接连发动。金色涟漪不断震荡，某些区域开始出现裂痕。沈案感觉五脏像是被人攥住拧了一圈，鼻腔和耳道再次渗出血丝。
他抬手抹掉血，右手依旧按着钥匙。
身后是房子，是那些欠着他人情却不肯走的租客。他们吵闹、麻烦、总给他找事，可他们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他可以装咸鱼，可以躲清闲，但没人能逼他看着这些人出事。
血魔老祖双手缓缓合拢。
空中凝聚出第五轮风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黑色能量压缩成液态，在他掌心翻滚，照亮了整片夜空。
沈案握紧钥匙串。
指尖嵌进掌心，鲜血顺着金属往下淌。他盯着那团能量，一句话都没说。
风卷着灰烬在院子里打旋。
一件染满血污的花衬衫贴在背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厉战天靠在断墙边，平底锅出现裂痕，左臂脱臼，但仍站立未倒。
苏红绫立于瓦砾高处，旗袍破损，手中软剑微颤，紧盯空中能量流动轨迹。
药尘子蜷缩地下室角落，面色青白，怀中陶碗光芒黯淡，但指尖仍在掐算。
陆千机瘫坐电脑残骸旁，鼻孔流血，十指痉挛，却仍用肘部猛敲空格键。
沈案跪在阵眼前，手掌紧扣钥匙串，浑身浴血，呼吸沉重，但眼神清明。
他正透过残存阵图观察血魔老祖的动作节奏。
脑中已有模糊破局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