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站在沙窝村儿后山的山脚下。
一阵秋风吹过,她抱紧肩膀,瑟瑟发抖。
为了看起来青春靓丽,今天她特意穿了一条一直舍不得穿的小裙子。
那条小裙子是夏天时许安妮给她买的,很贵,也很漂亮,就是这个季节穿在身上有点冷。
该死的,许安妮怎么不给自己买一条秋冬也能穿的漂亮小裙子,那就不用遭现在这份罪了。
买什么羊绒大衣啊,暖是暖,但是丑死了。
奇怪的是,天气虽然冷,但竟然还有蚊子。
秋天的蚊子像是进入了垂死阶段,拼了命地吸血。
陈柔冻的哆哆嗦嗦,还要不时拍打蚊子。
顾砚舟那个变态到底什么时候来?
自己已经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了。
低下头,看了眼手机信息。
[很快,已经在路上了。]
一个小时前收到这条消息,她还小小兴奋了一阵儿,拿出小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
现在又收到同样的消息,只想把手机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不是很快吗,很快是多快?
他人到底在哪里,怎么一个多小时了还在路上?
抱怨是抱怨,可陈柔又不敢走。
已经约好了,死变态也答应会过来,如果他来了,自己反而走了。
以未来豪门刽子手的性情,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
罢了罢了,沙窝口这么偏僻的地方,确实离海城哪里都远。
他一直在回自己信息,也算是有些诚意了。
想想这辈子如果能搞定顾砚舟,就能攀上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巅峰。
那如今多吃两个多小时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好的,砚舟,不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你。]
温馨的话语落在顾砚舟眼里,却化成了一抹嘲讽。
他唇角向上勾了勾。
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隐忍,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与小公主如今天翻地覆的变化,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有趣。
好像,小公主去洗手间的时间有点久了,要不要去看看?
顾砚舟刚要起身,就看到许安妮拖着缓缓的步子走了过来,情绪状态有点不对。
“怎么了?”
许安妮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把这套题做完,咱们出去转一转,就去吃午饭。”
大魔王刚刚把桌上所有的点心、三明治、全麦面包、培根卷都吃光了,应该也不怎么饿吧。
趁热打铁,刷一会儿题再说。
写着写着,忽然,练习册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
抬起头,顾砚舟认真地看着她。
“全错了!”
许安妮慌了。
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题目,发现怎么都看不进去。
顾砚舟说的那几个解题的要点是什么来着,怎么感觉都不会用了?
顾砚舟合上她的练习册。
“不是能力问题,是态度问题。
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许安妮呆呆地盯着练习册,眼圈渐渐红了,不一会儿凝聚出一滴泪珠。
顾砚舟伸出大手,赶紧接住。
“怎么了?”
他将她拉到落地窗旁。
自己坐在窗下的栏杆上,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公主。
“可以和我说说话。”
和你说话?
许安妮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能说吗?”
顾砚舟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对,什么都可以说,百无禁忌。”
百无禁忌!
“那可是你让我说的。”
许安妮的眼泪噼里啪啦落下,声音抽泣着。
“我表姐嫁了一个穷小子,被骗得特别惨。”
穷小子!
顾砚舟咬着牙,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
都说上一代凤凰男做得太狠太绝,把后边穷小子娶富家女的路给堵死了。
真是可恨!
“然后呢?”
“然后我刚刚在商场里看到她了,她瘦的完全脱相了,看着比我妈还要老二十岁。
她叫住我,我竟然差点儿没认出来她,呜呜呜。
她以前不这样的,她以前很爱美,脸也肉乎乎的,像我一样。
她什么都好,就是看错了人,一辈子就被这么毁了啊。”
许安妮站在窗旁哭泣,顾砚舟坐在栏杆上。
虽然是坐着,但因为个子很高,一抬手,轻而易举就能够到她的脸。
他左手握着她的小手,右手缓缓为她擦着眼泪。
“那人骗她什么了?”
“骗了她一辈子,骗了她所有,还骗她生了两个孩子。”
顾砚舟声音沉稳,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大手一刻不停地为她擦着眼泪和鼻涕。
“怎么骗的她?”
“她们是大学同学……”
许安妮巴拉巴拉给顾砚舟讲了半个多小时,讲到激动处,气的直砸墙。
“他们想要钱,想要过好日子,那就要把我表姐当成工具人吗?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活该为他们的所谓爱情献祭吗?
紫凝姐被折磨的那么惨,都快得忧郁症了,可他们两个呢?
小三虽然没了工作,但干脆在家当了全职主妇照顾孩子,每天悠哉悠哉。
凤凰男把厂子卖了还债,凭借在紫凝姐家厂子积累的经验,又跟朋友合伙开了个新厂,据说干得红红火火的。
顾砚舟,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因果?
为什么好人被害得那么惨,坏人却过得那么开心?”
小公主哭的不能自已,连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顾砚舟只得站起来哄她,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声音也多了些许温柔的意味。
“当然有啊,不然像你这样的小笨蛋,早就被险恶的人心生吞活剥了,怎么会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而且从古到今,都说这世上有因果,如果没有,大概是流传不下来的。”
“那为什么那两个坏蛋没有报应?呜呜呜。”
“可能时候未到吧。”
顾砚舟又安慰了好一会儿,小公主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些许。
“别写题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不行。”
许安妮摇摇头。
“我还是把这套做完吧。多点知识,多点文化,考个好大学,多受一些社会历练,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
顾砚舟见小公主倔强,也没有深劝,在旁边安安静静陪着她写了一会儿题。
见小公主写着写着,眼圈又泛起了红,鼻子也一抽一抽的,他停下了笔。
“我去下洗手间。”
顾砚舟找到一个他能看到许安妮,而许安妮却看不到他的角落,拨通了电话。
“帮我处理两个人,要快要狠。”
对方声音充满戏谑。
“什么人值得我们老谋深算的舟爷提前下场了?”
“一个哭起来很丑的人。”
打完电话,顾砚舟没有急着回去。
他就站在那里,阴恻恻地看着许安妮努力写字时一动一动的丸子头。
这世界上,别人有没有因果与公平,我不知道。
但,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