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灵兮阁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叶灵兮清瘦却挺拔的身影。她端坐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笔尖悬在宣纸上,墨汁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小团乌黑的痕迹,如同她心中那片早已结痂却仍隐隐作痛的伤口。
“姑娘,夜深了,要不要先歇息片刻?”晚翠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自叶家出事以来,您就没好好睡过一觉,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叶灵兮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不用,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抬手将笔尖上的墨汁舔净,重新蘸满浓墨,目光落在宣纸上“奏折”二字上,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苏文渊也守在一旁,看着她凝重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姑娘,您深夜召集属下,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决定?”
叶灵兮放下笔,转头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文渊,我决定向陛下上书,请旨与叶家断绝所有亲情关系。”
“什么?”苏文渊与晚翠同时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
“姑娘,您三思啊!”晚翠连忙放下莲子羹,上前一步,“虽然叶家父母对您不仁不义,但终究是生您养您的亲人,如今他们已经落得这般下场,您何必再做得如此决绝?”
苏文渊也劝道:“姑娘,断绝亲情可是大事,传出去难免会有人说您不孝、冷漠无情,甚至可能被太子党抓住把柄,用来攻击您和瑞王殿下。”
“把柄?”叶灵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叶家早已是太子党的弃子,他们现在拿不出任何能攻击我的实质性证据,唯一能做的,就是借‘亲情’二字大做文章,试图用伦理道德来束缚我,甚至在日后关键时刻,用叶家的余孽来掣肘我和殿下。”
她拿起案上的一份密报,递给苏文渊:“你看,这是暗线刚刚传来的消息,太子党残余势力正在暗中联络叶家的远房亲戚,试图扶持他们出来认亲,打着‘为叶家伸冤’的旗号,制造舆论,败坏我的名声,进而影响殿下的声誉。”
苏文渊快速浏览完密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竟然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叶灵兮的目光重新落回宣纸上,“只有彻底与叶家断绝关系,明明白白地告诉天下人,我与叶家再无瓜葛,才能让太子党无计可施,才能避免日后被他们借亲情之名攀扯,成为殿下夺嫡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姑娘,”晚翠眼中满是心疼,“您这么做,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您从此孤身一人,再也没有亲人了。而且,‘断绝亲情’这四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要承受多少非议啊!”
叶灵兮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孤身一人又如何?自从他们决定诬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亲人了。至于非议,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不能因为叶家的余孽,影响到殿下的大业,不能让他们的贪婪与背叛,成为我前进路上的阻碍。”
她拿起笔,再次悬在纸上,声音低沉却有力:“自今日起,叶家家事、罪责皆与臣女无关,日后生死荣辱,各不相干。这句话,我不仅要写给陛下看,也要写给天下人看,更要写给我自己看。”
苏文渊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中既敬佩又心疼,他知道,叶灵兮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姑娘已经下定决心,属下便全力支持您。只是,这份奏折该如何措辞,才能既表达决裂之意,又不至于让陛下觉得您太过冷漠?”
“措辞无需委婉,只需字字铿锵,句句真诚。”叶灵兮提笔写下“臣女叶灵兮,叩请陛下恩准,与叶仲远、王氏断绝所有亲情关系”,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我要让陛下看到我的清醒与果断,让他知道,我绝不会因为过去的亲情,而影响到对朝廷、对殿下的忠诚。”
她一边写,一边说道:“奏折中,我会详细说明叶家父母的罪行,说明我与他们早已恩断义绝的事实,同时表明我的立场——从今往后,我将全身心辅佐殿下,为大靖江山鞠躬尽瘁,绝不因私人恩怨而误了公事。”
晚翠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姑娘,您写这份奏折,瑞王殿下知道吗?要不要先通知他一声?”
“不必。”叶灵兮头也不抬,“殿下此刻正在为江南漕运的事情忙碌,我不想让他为我的家事分心。而且,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有能力处理好。等奏折递上去,陛下准奏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苏文渊点头道:“姑娘考虑得周全。只是,一旦陛下准奏,昭告朝野,您就真的与叶家彻底划清界限了。日后叶家那些远房亲戚再来纠缠,我们也就有了陛下的旨意作为挡箭牌,名正言顺地将他们驱离。”
“正是如此。”叶灵兮放下笔,将写好的奏折通读一遍,只见上面写道:“臣女叶灵兮,原籍江南,父叶仲远,母王氏。臣女自幼独立,及长创立灵兮阁,后扶持家族生意,出资十万两白银,分享渠道资源,仁至义尽。然叶仲远、王氏贪婪无度,偷税漏税,挪用资金,更勾结太子党,捏造谋逆重罪诬告臣女与瑞王殿下,其心可诛,其行可鄙!臣女虽为其女,却断不能与这般狼心狗肺之徒同流合污,更不能因他们而牵连瑞王殿下,危害朝廷安危。今叩请陛下恩准,臣女与叶仲远、王氏断绝所有亲情关系,自今日起,叶家家事、罪责、生死荣辱,皆与臣女无关。臣女愿以余生报效朝廷,辅佐瑞王殿下整顿吏治,安定民生,若有二心,天诛地灭!臣女叶灵兮,顿首百拜,恳请陛下圣裁!”
她将奏折吹干,折好,递给苏文渊:“你立刻将这份奏折送往皇宫,务必亲手交给陛下的贴身太监,确保陛下能第一时间看到。”
“属下明白。”苏文渊接过奏折,躬身应道。
“等等。”叶灵兮叫住他,“告诉陛下,臣女并非无情无义,只是叶家父母太过凉薄,臣女实在无法与之共存。若陛下不准,臣女也会用自己的方式,与叶家划清界限,绝不拖累任何人。”
苏文渊点头:“属下会如实转告。”
看着苏文渊离去的背影,叶灵兮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寒意。她知道,这份奏折递上去后,等待她的或许是百官的非议,或许是世人的不解,但她毫不后悔。
晚翠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姑娘,您做的是对的。那些伤害您的人,不值得您再为他们付出任何感情。”
叶灵兮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远处瑞王府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为了殿下,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必须斩断所有牵绊,变得更加强大。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软肋了。”
夜色深沉,灵兮阁的烛火依旧亮着,如同叶灵兮心中那盏永不熄灭的明灯。她知道,从递交这份奏折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而她与赵景珩的未来,也将摆脱家族的阴影,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
而此时的皇宫内,皇帝刚刚批阅完江南漕运的奏折,正准备歇息,便接到了苏文渊送来的奏折。他拆开一看,当看到“断绝所有亲情关系”几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了沉思。他看着奏折上字字铿锵的誓言,既欣赏叶灵兮的果断与清醒,又怜惜她遭遇亲情背叛的孤苦,心中已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