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亮起的瞬间，林风只觉神魂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不是疼，是从生命根子里透出来的震颤，根本没法抗拒。
嗡——
神海里，原本转得慢悠悠的吞噬漩涡，这会儿彻底疯了。
它转得飞快，中心那块黑色碎片烫得吓人，几乎要烧化他的意识，还在不停震动，发出的尖啸没声音，却震得整个神海都在晃。
同一时间，壁画漩涡图案中心的幽暗光点活了过来。它不再是静止的，慢慢转着、变大，像墨汁滴进清水，一点点晕开。
那些暗沉如血的颜料，此刻变成了流动的光液，顺着壁画上的漩涡纹路往下淌，越漫越开。
核心漩涡一“醒”，整幅大壁画都像有了生命。
斑驳的万灵朝拜图上，那些模糊残缺的生灵影子，这会儿也“活”了——不是真的动，是意境上的复苏。
一股又老又沉，像铺展开的星海，还带着岁月磨出来的死寂和威严的气息，从整面墙涌出来，轰得一下散满大殿。
这气息太沉、太真，压得林风差点跪下去。他像看见了万年前，所有生灵都趴在地上，对着执掌吞噬力量的存在行礼；
看见了星海浮浮沉沉，万物生生死死，都由那黑漩涡说了算；还看见了辉煌之后的崩塌，荣光下面堆着的枯骨，那能卷走一切的毁灭和结束……
壁画在“呼吸”。
林风僵在原地，动不了。不是被绑住了，是这股直接扎进灵魂的气息，让他又怕又有共鸣。
他体内的《九死吞天诀》自己转起来，快得反常，经脉里的元力像奔涌的大江，不是为了打人或防身，只是在拼命呼应——呼应壁画上那股同源，却更老、更纯、更贴近根本的气息。
就在这时，漩涡图案中心，转着变大的暗金光液，凝成了一缕发丝细的气流，却实得很，是暗金色的。
这气流像有自己的想法，从壁画上飘下来，像条灵巧的暗金小蛇，在空中绕了绕，直奔林风的眉心。
林风瞳孔猛地一缩，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不是被控制了，是他每一个细胞、每一缕元力，都在盼着这股力量过来，在叫它过来。
嗤——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缕暗金气流没遇到任何阻碍，钻进了林风的眉心。
先是凉，像把万年寒冰化成的水，滴进了滚油里。
紧跟着就是烧，不是火烤的那种，是要把灵魂熔了再重铸的烫。这烫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他骨头缝、经脉里、每个穴位里炸出来的。
“呃啊——”
林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吼，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双手死死按在冰凉的地砖上，指节捏得发白，指甲都抠进了砖缝里。
暗金气流进了神海，没融进吞噬漩涡，直接炸开，变成无数比灰尘还细的暗金光点。
这些光点像星星，撒满了神海的每个角落，又穿过无形的屏障，钻进他的四肢百骸，混进奔涌的元力里，融入他练《九死吞天诀》养出的那点吞噬本源中。
淬炼开始了。
这种改造，他从没经历过，连骨头带魂都翻了一遍。
先变的是经脉里的元力。
之前带着红光、有点躁的焚天剑元，还有那团更黑、能吞东西的九死吞天元力，混进暗金光点后，慢慢有了变化。不是量多了，是质变了。
就像粗铁砂扔进熔炉，反复敲打，把杂质都去掉，炼成了钢。元力转起来时的滞涩感，还有两种属性打架的别扭感，一点点没了。
元力变得更凝实、更纯，也更听话。心里一想，元力转得又快又准。尤其是那股能吞东西的元力，颜色更深了，转起来的时候，那种抢过来、灭下去的意思更纯，少了之前的凶劲，多了点稳当的掌控力。
接着是肉身。皮肤、肌肉、骨头、内脏，每一点细微的地方，都像泡在暗金的熔炉里。不是变大变壮，是往实里砸。
就像盖房子，不是往上添楼层，是把地基打得更深、更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更稳更足，骨头更密了，肌肉也更结实，五脏六腑都透着劲。
这种改变是打基础的，不只是现在有力气，以后能走得更远。
最关键的变化在神海，在吞噬漩涡里，在那点吞噬本源上。
黑色碎片这会儿不那么亮了，却还在不停抖，像渴了一万年的人，终于见到了水。无数暗金光点融进漩涡，漩涡转得慢了，但更稳、更沉。
漩涡中心的那点黑，深得能把光都吸进去。
更重要的是，林风对“吞噬”的想法，彻底变了。
以前他用这股力量，全靠功法的本能，就是硬抢硬吸，虽说管用，但总像在使蛮劲。
现在，纯到骨子里的吞噬本源渗进来，无数零碎的、老早以前的感悟，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子——都是关于“吞噬”到底是什么的。
吞噬不是简单的抢，是灭了也是生了，是结束也是开始。
把别人的东西拿过来，补自己的亏空。用自己的念头，调动天地间的力量，把所有规矩都归到一处……
这些感悟又碎又深，以他现在的本事，根本没法全弄明白。它们更像种子，埋在了他的神魂里，等以后境界高了，自然会发芽。
但就算这样，他对《九死吞天诀》的理解也深了一层，以前那些看不懂、只能硬闯的关口，现在心里大概有了方向。
疼吗？疼得要命。
暗金气流搞的这通淬炼，像是把他拆成最小的颗粒，再按更结实、更完好的样子拼起来。
经脉像撕了又粘好，骨头发出“咯咯”的轻响，神海也一直在晃。
但这疼里，又透着满当当的实在感。就像一个有点松、有点裂的罐子，被高温烧过之后，杂质没了，壁也厚了，变得更结实、更完好。
时间在这种极端的感受里，没了意义。可能就一眨眼，也可能过了很久。
壁画上的漩涡光慢慢暗了，流动的暗金光液重新凝固，变回了斑驳的颜料。整幅画散出来的古老气息，也像潮水一样退了，又变回了又旧又破的样子。
只有漩涡图案的颜色，比周围亮了一点，再没别的变化。
压在林风身上的威压和拉扯感没了。他身子一软，差点瘫下去，赶紧用剑撑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汗湿透了全身，脸白得像纸，但眼睛亮得吓人，里面像有暗金的光一闪而过。
他慢慢站直，仔细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修为还是神海三层，没涨。但元力的纯度，至少高了三成，转起来顺畅，完全听使唤。肉身也结实了不少，尤其是底子打得更牢，气血足得很，浑身都是劲。
神海更稳了，吞噬漩涡转得慢却稳，中心的黑深得看不见底。
最关键的是，他对《九死吞天诀》，对“吞噬”的理解，上了个新台阶。虽说才刚摸到边，但走的路已经不一样了。
这就是本源之力的淬炼？打牢底子，涨点潜力，搞懂点门道。比直接提升境界，值钱多了。
林风心里的激动压不住。这壁画，这吞天殿，果然和他的传承有关系。
这纯得很的吞噬本源，肯定是上古那个能吞天的存在留下的好处，或者是传承考验给的奖励？
他抬头再看壁画，那些模糊的影子、黑漩涡、万灵朝拜的样子，不再只让他觉得震撼和荒凉，多了点说不出的亲近，还有点沉。
亲近是因为同源，沉是因为这份传承背后，有那么辉煌的过去，也有那么彻底的没落。他接了这份好处，是不是也接了这份牵连和责任？
林风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念头压下去。不管怎么说，实力涨了是真的。在这危险的陨星谷，在这奇怪的吞天殿里，多一分力气，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他刚稳住心神，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机缘或者提示，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咔……咔咔……轰隆……”
是石头摩擦的闷响，没一点预兆。
林风猛地转身，眼睛瞪得溜圆，一下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是那座破得不成样子的黑色王座！
王座满是裂纹的基座下面，靠近地面的地方，一块原本和周围严丝合缝的黑色石板，正慢慢往里陷、往里滑。
伴着沉重的摩擦声和机关转动的闷响，王座基座下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黑洞口。
洞口边缘很整齐，下面是条斜着往下的石阶，又陡又黑，不知道通到哪。
一股比大殿里更冷、更陈的气息飘出来，像是封了一万年没动过。
机关？通道？王座下面竟然藏着密道？
林风握紧手里的剑，眼神锐利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黑通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这变故，是因为壁画共鸣？还是因为他接了本源之力才触发的？
这通道通向哪？是更大的好处，还是更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