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Sp的深海探测船像片叶子，在马里亚纳海沟边缘的巨浪里晃悠。林峰趴在船舷上，胃里的酸水差点涌出来，手里的深海监测仪屏幕上，一道微弱的绿线正顺着海沟的沟槽往下延伸，像条钻缝的蚯蚓，在一万一千米深的海底闪着荧光。
“这破船就不能稳点？”进次郎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他正帮着老船长稳住方向盘，初代装甲的核心部件被拆下来装在探测舱里，此刻他穿着件橘红色的救生衣，看起来像个刚出海的渔工，就是脸上还沾着点检修时蹭的机油。
诸星弹靠在探测舱的外壳上，头镖在掌心转得很慢，银紫色的光带被海浪反射得忽明忽暗。他盯着声呐屏幕，海沟底部的地形在屏幕上展开，像张被揉皱的纸，绿线的终点就在一道断裂的海沟岩壁后面，那里的地质活动异常活跃，不断有热液喷口在喷涌黑色的烟柱。“它在找热源。”他突然开口，指尖点在热液喷口的位置，“这些喷口的温度超过400度，还富含硫化物，正好能帮根须消化从核电站带出来的辐射能量。”
林峰的胃里稍微舒服了点，他扶着栏杆站起来，监测仪的屏幕上，绿线的光芒突然变亮，像颗沉入海底的星星。“它开始聚合了！”他的声音有点发紧，调出热液喷口的能量读数，“硫化物的浓度在快速下降，根须把喷口当成了‘食堂’，再让它吃下去，恐怕会进化出抗高压的外壳。”
探测船突然剧烈摇晃，老船长的喊声从驾驶舱传来：“坐稳了！海沟里冒泡泡了！”
果然，声呐屏幕上，绿线周围的海水开始翻滚，无数细小的气泡从海沟底部升起，像瓶被摇开的汽水。监测仪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绿线的光芒在气泡中快速膨胀，几秒钟就扩大了三倍，边缘还裹着层黑色的物质——是热液喷口的硫化物沉淀，根须竟然把这玩意儿当成了新的“盔甲”。
“它在利用硫化物做外壳！”诸星弹的头镖瞬间贴在探测舱上，银紫色的光带与舱体的金属产生共鸣，“探测舱最多承受800个大气压，再往下潜就会被压成铁皮！”
“那也得下去！”进次郎已经爬进了探测舱，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海沟底部有个废弃的深海工作站，里面的应急电源还能用，我去启动工作站的探照灯，逼它从岩壁后出来！”
探测舱像颗子弹，顺着钢缆往深海坠去。林峰趴在船舷上，看着屏幕上代表探测舱的红点越来越接近绿线，心脏跟着钢缆的震动一起发紧。马里亚纳海沟的水压能把坦克压成饼干，根须在这种环境下进化出的外壳，恐怕比核电站的铅皮更难对付。
“深度九千五！”老船长盯着深度计，指针已经快到底了，“探测舱的抗压外壳开始发出异响了！”
屏幕上的红点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是进次郎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看到工作站了！就在岩壁左边，像个倒扣的铁桶！根须的绿光从工作站的窗户里渗出来了，它钻进去了！”
诸星弹的头镖在探测舱外壳上转得飞快：“工作站里有备用的深水炸弹，是以前科考队留下的，威力不大，但能震碎硫化物外壳！”
“收到！”进次郎的声音刚落，屏幕上的绿线突然剧烈跳动，接着是探测舱的警报声——根须察觉到了威胁，正用新长的触须缠绕探测舱，黑色的硫化物外壳在舱体上留下道道划痕。
“操，这玩意儿还带倒刺！”进次郎的喊叫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我打不开工作站的门！根须把门锁孔堵死了！”
林峰突然想起深海工作站的结构图，那是三十年前建造的，紧急情况下可以从外部引爆舱体的分离螺栓。“工作站的顶部有三个红色螺栓！”他对着对讲机大喊，“用探测舱的激光切开，能把舱盖炸飞！”
屏幕上的红点猛地向上移动，显然是进次郎在调整探测舱的位置。几秒钟后，三道激光束从探测舱射出，精准地击中红色螺栓，接着是沉闷的爆炸声，透过海水传到船上，震得船板都在颤。
“舱盖炸飞了！”进次郎的声音带着兴奋，“根须被气浪掀出来了！它的外壳裂了道缝，里面的绿光往外冒！”
诸星弹的头镖突然从探测舱外壳弹起，顺着钢缆往下坠，银紫色的光带在深海里拉出三道残影。“我去帮他！”他的声音刚消失在对讲机里，屏幕上就炸开一团银紫色的光芒，与根须的绿光在深海里碰撞，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林峰紧紧盯着屏幕，绿线的光芒在银紫色光带的冲击下逐渐减弱，但并未消失，反而开始顺着海沟的裂缝往更深处钻，像条被打疼的蛇。“它想往海沟最底部跑！那里的压力能压碎一切！”
“别让它跑了！”进次郎的声音带着嘶吼，探测舱突然加速，追着根须的绿光冲去，“工作站的深水炸弹我带出来了，准备同归于尽！”
“疯了！”林峰对着对讲机大喊，但已经晚了。屏幕上，代表探测舱的红点追上了绿线，接着是一团刺眼的白光——深水炸弹爆炸了，强大的冲击波让海沟的岩壁都在震动，无数碎石和泥浆涌了上来，暂时掩盖了绿线和红点。
船舷上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老船长划着十字，诸星弹的头镖在钢缆末端闪烁，却迟迟没有动静。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海浪拍打船板的声音，和监测仪的蜂鸣声。
过了足足三分钟，对讲机里终于传来进次郎的咳嗽声：“咳咳……还活着……探测舱的一半被压瘪了，但根须的核心被震碎了……它的碎片顺着海沟裂缝漂走了，太深了，追不上……”
屏幕上的绿线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代表探测舱的红点在缓慢上浮，周围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绿点——那是根须的碎片，正在深海的黑暗中慢慢下沉。
诸星弹的头镖终于从钢缆末端收回，银紫色的光带黯淡了许多，镖身沾着黑色的硫化物粉末。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海沟的方向，那里的海水依旧漆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峰靠在船舷上，看着探测舱的红点一点点接近海面，突然觉得口袋里的神光棒碎片凉得像块冰。根须的核心虽然被摧毁，但那些沉入海沟最深处的碎片，在那种极端环境下会进化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
更让他不安的是，刚才爆炸的瞬间，他似乎在屏幕的白光里看到了一丝红金色——那是诸星弹的头镖不可能发出的光芒，更像是……迪迦的光。难道诸星弹在最后关头，也动用了某种未知的力量？
探测舱终于被吊上船，进次郎从变形的舱门里爬出来，浑身湿透，胳膊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硫化物还在伤口上冒着白烟。“那玩意儿的碎片……往挑战者深渊去了。”他瘫坐在甲板上，声音带着后怕，“那里是海沟的最底部，我们的仪器探不到……”
诸星弹走过去，用头镖的光带照射他的伤口，银紫色的光芒慢慢中和了硫化物的腐蚀。“不用追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它在那里待不久，深海没有它需要的能量源。”
但林峰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根须从地铁的根须网，到海沟的硫化物外壳，每一次进化都超出预期。那些沉入挑战者深渊的碎片，就像埋在地球最深处的种子，总有一天会以更可怕的形态破土而出。
海风卷着咸腥味吹过甲板，带着深海的寒意。林峰望着漆黑的海面，突然觉得这场战争像个无底洞，无论他们多少次击碎根须的核心，总会有新的碎片在未知的角落悄然生长。而他和诸星弹之间那些未说破的秘密，也像深海的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