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行辕的议事堂内,寒气森森。多铎身着玄色铠甲,端坐主位,手中捏着一份密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脸上却挂着一抹冰冷的冷笑。密报上,清军细作将万山与大顺、大西、南明的明面上周旋,以及暗中联络李过、张献忠部下、南明主战派的所有细节,都探查得一清二楚,连密信中的关键措辞,都精准复刻了下来。
“这个刘飞,倒是个会钻营的角色。”多铎将密报狠狠拍在案上,声音冰冷刺骨,“一边对三方势力虚与委蛇,既不归顺也不得罪;一边又暗中联络各方将领,妄图做抗清格局的枢纽,左右逢源,打得一手好算盘!”
帐下幕僚们纷纷附和,有的骂刘飞狡诈,有的提议立即调兵强攻万山,彻底铲除这个心腹大患。“王爷,万山如今虽有几分实力,但终究只是弹丸之地,麾下兵力不足两万,我们只需调集五万大军,强攻万山,不出十日,必能将其踏平!”一名武将高声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多铎却摆了摆手,眼神阴鸷:“强攻容易,却会损耗我军兵力,且万山地形险要,火器精良,强攻之下,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李自成东征在即,张献忠虎视湖广,南明虽弱却有正统名分,我们若深陷万山之战,恐被其他势力趁机偷袭,得不偿失。”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下来。此时,角落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说话的是范文程的副手张承业,此人智谋不输范文程,只是此前一直辅佐范文程,未曾显露锋芒,如今范文程因屡次失利失势,被多铎冷落,张承业便趁机站了出来。
“王爷英明,强攻万山确非上策。”张承业躬身行礼,语气从容,“既然万山与各方势力都有联络,且彼此之间本就心存猜忌,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借他们的手,收拾万山?”
多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张承业上前一步,走到地图前,指着万山与三方势力的交界地带,胸有成竹地说道:“万山与大顺、大西、南明,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毫无信任可言——李自成猜忌李过,也提防刘飞壮大;张献忠生性多疑,对任何人都不放心;南明马阮当道,本就视刘飞为潜在威胁,只是碍于清军压力才被迫拉拢。我们只需散布谣言,说刘飞早已秘密投降清廷,暗中与王爷达成协议,约定里应外合,先配合清军剿灭大顺,再铲除大西,最后归顺清廷,覆灭南明,换取高官厚禄!”
他顿了顿,补充道:“为了增加谣言的可信度,我们再伪造几封刘飞与王爷的‘往来书信’,模仿刘飞的字迹,在信中写明‘愿为清军内应,助王爷平定湖广,剿灭各方反贼’,再盖上伪造的万山总督印信,让细作在西安、武昌、南京三地同时散播。只要谣言一出,各方势力必定会对刘飞产生猜忌,甚至会将万山视为头号敌人,届时万山必成众矢之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到那时,”张承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李自成会派军牵制万山,防止他背后捅刀;张献忠会率先对万山动手,铲除这个‘叛徒’;南明会下旨问罪,剥夺刘飞的封号,甚至派兵围剿。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等万山与各方势力两败俱伤,再趁机出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万山,甚至能顺势吞并湖广,一举多得!”
这番话,字字诛心,句句毒辣,瞬间戳中了多铎的心思。多铎猛地一拍案面,哈哈大笑起来:“好计策!张承业,你果然有几分本事!就按你说的办!立即传令下去,让潜伏在各地的细作全部行动起来,散布谣言,伪造书信,务必在三日内,让‘刘飞降清’的消息,传遍西安、武昌、南京三地!”
“臣遵旨!”张承业躬身领命,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失势的范文程坐在角落,看着张承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嫉妒,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多铎的信任,如今的朝堂,早已是张承业的天下。
多铎当即下令,调拨白银五千两,用于收买各地的商贩、茶馆老板、官员幕僚,让他们帮忙散播谣言;同时,让擅长模仿字迹的细作,连夜伪造刘飞与多铎的往来书信,书信内容详尽,不仅有“内应计划”,还有“清军许诺的封赏”,甚至标注了“约定出兵日期”,力求以假乱真。
三日后,谣言如同瘟疫般,在西安、武昌、南京三地同时爆发,迅速蔓延开来。
西安城内, 大顺军的军营附近,茶馆里的茶客们正窃窃私语,神色凝重:“你们听说了吗?万山的刘飞,早就投降清军了!还和多铎达成了协议,要配合清军夹击我们大顺军,等我们东征的时候,他就在背后捅刀子!”
“真的假的?刘飞不是一直说要抗清吗?怎么会投降鞑子?”有人质疑道。
旁边立即有人拿出一封“手抄版”的书信,压低声音说道:“这还有假!有人捡到了刘飞给多铎的密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说愿意做清军内应,助多铎剿灭大顺,换取王爵封号!我亲眼见过,字迹和刘飞之前给陛下的书信一模一样!”
消息很快传到了大顺军的高层,李自成虽然野心勃勃,却也生性多疑,听闻此事后,当即召来李过,语气冰冷地问道:“李过,你与刘飞素有往来,他此人到底可信不可信?‘降清’之事,你可知晓?”
李过心中一惊,连忙辩解:“陛下明鉴!刘飞一心抗清,绝不可能投降鞑子!这定然是清军的谣言,想挑拨我们与万山的关系!”
“谣言?”李自成冷哼一声,眼中满是猜忌,“空穴不来风!他若真心抗清,为何与各方势力都暗中联络?为何不肯归顺大顺?你立即派人去万山探查,务必查清此事,若他真有降清之心,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铲除这个隐患!”
李过无奈,只能领命,心中却暗暗焦急——他知道,清军的谣言,已经成功挑起了李自成对刘飞的猜忌。
武昌城内, 张献忠的府邸里,也炸开了锅。张承业派去的细作,不仅散播了谣言,还将伪造的书信送到了张献忠的手中。张献忠看着书信,气得暴跳如雷,猛地将书信摔在地上,怒吼道:“好你个刘飞!竟敢欺骗本王!表面上要与本王划江而治,暗地里却投降鞑子,想联合清军剿灭我大西军!真是狼子野心!”
麾下将领们纷纷附和,罗汝才和王光兴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表露分毫——他们深知张献忠的脾气,若是此时为刘飞辩解,定会被视为同党,招来杀身之祸。
“王爷,刘飞此人阴险狡诈,绝不能留!”一名将领高声说道,“我们应立即调兵,攻打万山,趁他还没来得及与清军勾结,将他彻底铲除!”
张献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即下令:“传我命令,整顿军备,三日之后,出兵万山!本王要亲手宰了这个叛徒,让他知道背叛本王的下场!”
南京城内, 南明朝廷更是一片哗然。马士英和阮大铖本就视刘飞为眼中钉,听闻“刘飞降清”的消息后,当即抓住机会,拿着伪造的书信,在朝堂上大肆渲染:“陛下!刘飞狼子野心,早已投降鞑子,与多铎勾结,妄图剿灭朝廷,夺取天下!此等奸贼,罪该万死!请陛下下旨,剥夺他的楚王封号,派兵围剿万山,诛杀此贼!”
弘光帝本就昏庸无能,被马士英和阮大铖的话吓得心惊胆战,当即问道:“此事当真?可有证据?”
“证据确凿!”马士英连忙递上伪造的书信,“这是刘飞与多铎的往来密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他要配合清军攻打南京,覆灭我大明!陛下若不尽快处置,后果不堪设想!”
朝堂上的主战派官员虽然心存疑虑,却苦于没有证据反驳,且史可法远在扬州,无法及时回朝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士英和阮大铖煽风点火。最终,弘光帝听信了马士英的谗言,下旨剥夺刘飞的楚王封号,将其列为“叛国奸贼”,并命镇守江西的将领,伺机出兵围剿万山。
短短三日,“刘飞降清”的谣言,便传遍了三方势力的核心区域,伪造的书信更是成为了“铁证”,让各方势力对万山产生了深深的猜忌与敌意。原本与万山保持着微妙平衡的局势,瞬间被打破,万山一夜之间,从抗清的重要力量,变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叛国奸贼”,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武昌行辕内,多铎看着麾下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刘飞啊刘飞,你不是很会左右逢源吗?你不是想做枢纽吗?如今,本王就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等你被各方势力围剿,本王再出手收拾残局,看你还能如何翻身!”
张承业站在一旁,躬身说道:“王爷英明!不出半月,万山必被各方势力围攻,到时候,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轻松拿下湖广,扫除抗清大业的最大障碍!”
多铎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自负与残忍。他以为,这一次,刘飞必死无疑,万山也终将覆灭在这场阴谋之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万山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脆弱的堡垒。刘飞在得知谣言传播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开始部署应对之策。一场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但万山军民,也早已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夜色渐深,西安、武昌、南京三地的灯火依旧明亮,却都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清军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笼罩了万山,而这场因谣言引发的风暴,也即将席卷整个湖广大地,将明末的乱局,推向新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