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的刘二贵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摇着蒲扇，满天数星星，这在后世，已经被灯红酒绿浸染的看不到天空了。
远远的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
“二嫂。。。”刘二贵露出招牌性的憨笑。
“傻样呗，吃了吗，二贵。。。”牛翠花挨着刘二贵的身边坐下来。
一阵雪花膏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
“吃了，有事吗，二嫂。。。”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牛翠花不客气的夺过蒲扇，自己扇了起来。
香味更浓。
“额。。。”刘二贵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那个，村里都在传，你现在拿钱收粪。。。”
“嗯，我种蒜要用”
“你不会打算把那地，都种成蒜吧？你怎么也要留点种麦子啊！”
牛翠花扇着蒲扇，一脸焦急。
刘二贵摇了摇头，“不种！”
“二嫂，你也别种小麦了，跟着我种蒜吧，明年肯定能卖高价。”
“我可不跟你种，我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那，到时没有麦子。吃蒜能吃饱？”
“你可把把蒜卖了，买粮食吃。。。”
“嗬！你以为你是谁？城里人？做官的大老爷？还买粮食吃。那不让村里人笑话？！”
牛翠花听到买粮食吃，吃惊的看着这个傻憨憨的二贵，也就他这脑子能想出这样的事。
“二贵，听二嫂的，少种点蒜，别的种小麦。。。你要是。。。真不会种。。。二嫂帮你种。。。行不？”
看着她那期盼的眼神，二贵呲牙一笑，摇了摇头。
眼看着劝不动他，牛翠花把蒲扇往刘二贵的怀里一塞。
“你就憨吧！庄稼人没有了粮食，就等于没了活路，等着饿死吧。。。”
说完，站起身，气呼呼的走了。
看着她那曼妙的背影。
“圆驰而紧俏，丰腴而有弹性”二贵忍不住的嘀咕道。
“咩。。咩。。。”
几声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接下来的日子，刘二贵依旧重复着自己的生活。早起挖药，攒一段时间就去镇上卖了。
村里对他的议论刚刚平息下来。
忽然村东头河边的荒地上冒出了几个粪堆，还用塑料纸盖得严严实实，大槐树村的闲话就像开了锅的水，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晚上，刘光明和媳妇贺春梅坐在自家土炕上，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听听，你那个傻侄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贺春梅盘腿坐着，手里的鞋底子被她拍得啪啪响，
“堆粪？还盖塑料纸？真当自己是农业专家了？咱庄稼人祖祖辈辈种地，也没见过这么讲究的！傻子就是傻子，净整些没用的。”
刘光明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眉头拧成了疙瘩。“唉，这小子，傻是傻了点，可这回看着不像闹着玩。
原先我还当他种蒜是胡扯，现在连粪都堆上了，还知道沤肥，这...这有点门道啊。”
“门道？屁的门道！”贺春梅嗓门陡然拔高，“一个傻子，傻了二十多年，连牛和羊都分不清的主儿，突然开窍了？
我看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等着瞧吧，明年开春，他那地里要是能长出蒜来，我贺春梅倒着走！”
刘光明叹了口气，烟锅在炕沿上磕了磕，“笑话归笑话，可别忘了咱俩和二贵的协议。当初他硬生生把地要回去，说好了种不好就还归我种。现在他这么一搞，要是真种成了，咱这地可就真飞了！”
贺春梅一听，火气噌地窜上来，“飞了？想得美！协议是白纸黑字写的，他那脑子能种好地？
我告诉你，刘光明，你别在这儿杞人忧天！那地早晚得给咱还回来！你想想，他种蒜？不种小麦？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吃啥？啃土啊？村里谁不是搬着小板凳等着看笑话！”
“可...可你看他那架势，”刘光明指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粪堆堆得整整齐齐，塑料纸盖得密不透风。
这哪像傻子能干出来的事？万一...万一他真鼓捣成了呢？蒜要是卖高价，换粮吃，那咱就啥也没了！”
贺春梅冷笑一声，嘴角撇得老高，“鼓捣成？蒜能当饭吃？他以为卖了蒜就能买粮？痴人说梦！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根子！城里人？当官的？咱农民，没粮就是死路一条！二贵那憨样，还想学人买粮？等着饿得前胸贴后背吧！”
刘光明沉默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原先种着二贵的那几亩地，虽说瘦点，可好歹能糊口。
现在地没了，二贵又整这一出，村里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他刘光明连个傻子的地都守不住。
协议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二贵失败了，地归他，可村里人笑话他捡傻子的漏；二贵成功了，地永远没了，他更成了全村的笑柄。
“春梅啊，”刘光明掐灭烟头，声音低沉，“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二贵要是真种出蒜来，卖个好价钱，换粮吃，咱可就真完了。现在连粪都堆上了，看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贺春梅瞪了他一眼，眼神像刀子，“铁了心又怎样？傻子就是傻子！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咱就稳坐钓鱼台，看他能扑腾出啥水花。到时候种砸了，地还不是你的？现在急啥？有这闲工夫，不如盘算盘算明年咱自己的地咋施肥！”
话虽硬气，贺春梅心里也像揣了只兔子，蹦跶得厉害。
二贵的变化太邪乎了，收粪、堆粪，一套一套的。
万一...万一真让他弄成了呢？那白纸黑字的协议就成了废纸一张，地永远归二贵了。
她越想越窝火，一把抓起炕上的鞋底子，针线狠狠扎进去，仿佛那是二贵那张憨笑的脸。
夜晚，村东头河边的荒地上，有两个人影，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没人，又看着眼前的粪堆，俩人对视一眼。
将肩膀上的手巾往脸上一系。
掀开塑料纸，开始往身边的独轮车上装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