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飞溅!厚实的冰层在枣木棍的猛击下,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
冰下的红狼似乎感应到了来自上方的震动和那熟悉的气息!
这感应如同最强的强心剂!
它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凶猛的一次撞击!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牵挂,都凝聚在这亡命一搏上!
“咚!!!”
“咔嚓——!”
冰面上,被刘二贵砸出的裂纹在红狼这最后一撞之下,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扩大!
“哗啦——!!!”
冰层终于碎裂!一个比之前小得多的冰洞被猛然撞开!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碎冰喷涌而出!
紧接着——
一个湿漉漉、赤红色的身影,如同涅盘重生的火鸟,带着冲破一切阻碍的决绝,猛地从那冰冷的深渊中破水而出!
水花在惨淡的阳光下四散飞溅,折射出短暂而耀眼的光芒!
是红狼!
它半个身子探出了水面,剧烈地喘息着,大股大股白色的哈气从它张开的、滴着水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它的眼睛瞪得极大,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疲惫,但更深处,是看到主人那一刻无法言喻的狂喜和依恋!
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湿透的赤红色短毛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而狼狈的轮廓,显得无比虚弱,却又散发着一种顽强不屈的生命光辉!
“红狼!!!”
刘二贵和赵一苇同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呼喊,那声音里饱含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无边的激动和汹涌澎湃的心疼!
巨大的情感冲击让他们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感动!
刘二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他丢掉棍子,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红狼探出水面的脖子和前胸!
入手是刺骨的冰冷和湿滑,但这份冰冷此刻却比最温暖的炉火更让他激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红狼剧烈的心跳和艰难的喘息,那生命的搏动是如此真实,如此珍贵!
“好小子!好小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能行!”
刘二贵的声音哽咽了,此刻眼圈通红,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混合着冰水,大颗大颗地砸在红狼湿透的毛发上。
他紧紧抱着红狼,用自己胸膛的温度去温暖它冰冷的身体,粗糙的大手一遍遍地、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它颤抖的脊背,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赵一苇也扑了过来,她跪在冰窟窿旁边,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无比心疼地抚摸着红狼湿漉漉的头颅,感受着它冰凉皮肤下微弱但顽强的生命力。
“红狼……红狼……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
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巨大的内疚和此刻汹涌的感动让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看着红狼那双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琥珀色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埋怨,只有一种纯粹而温暖的、属于伙伴的依赖。
这份无声的宽容,让她内心的感动和愧疚达到了顶点。
她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红狼湿透的、带着河水腥味却无比温暖的颈毛里,放声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自责和此刻汹涌的喜悦都宣泄出来。
红狼被两人紧紧抱住,它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水音的呜咽,像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安全的港湾。
它艰难地转过头,伸出冰冷湿滑的舌头,虚弱却执着地舔舐着刘二贵抱着它的手臂,又努力想去够赵一苇埋着的脸。
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而轻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依恋和安抚,仿佛在说:“我回来了,没事了。”
冰河上,寒风依旧凛冽。
刘二贵抱起红狼,搀扶着赵一苇开始往回走。
踉踉跄跄地回到村部临时安排的宿舍,她让刘二贵先回去,晚上一起去二嫂家吃兔肉。
刘二贵临走的时候见她脸色苍白,嘱咐她赶紧把衣服换了,喝点热水。
冰河里的刺骨寒意早已浸透她单薄的棉衣,紧贴在皮肤上,冷得像一层铁甲。
加上先前那番惊心动魄的生死挣扎和巨大的情绪起伏,她的体力早已透支殆尽。
一进门,她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土炕上,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然而,没过多久,赵一苇的身体便起了急剧的变化。
她蜷缩在炕角,原本苍白的脸颊猛地泛起两团病态的、烧灼般的酡红,额头上滚烫一片,像烙铁一样灼人。
粗重的喘息声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漏出,带着灼热的气息。
她的神志迅速模糊起来,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只断断续续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呓语,像是在冰河里挣扎,又像是叫着红狼的名字。
那高烧来得如此凶猛暴烈,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就吞噬了她残存的清醒。
她的身体时而绷紧僵硬,时而瘫软无力,呼吸越来越急促浅薄,整个人陷入一种半昏迷的混沌状态,对外界的呼唤和触碰几乎失去了反应。
晚上,等了很久不见赵一苇到来。
牛翠花端着满满一瓦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兔肉,想着她今日在冰上受了冻,特意送来暖暖身子。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借着灶膛里微弱的余烬光亮往里一瞧,心猛地揪紧了——只见赵一苇孤零零蜷在土炕一角,盖着薄薄的旧被,脸色却惨白得吓人,像蒙了一层死灰。
豆大的冷汗密密麻麻布满了她的额头和鬓角。
她的身体在被子下无意识地、小幅度地抽搐着,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透着令人揪心的虚弱。
那罐兔肉“哐当”一声被牛翠花重重放在桌上,她失声惊呼:“赵技术员!一苇妹子!你这是咋了?!”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她一个箭步冲到炕边,颤抖着手去探赵一苇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这烧得能烫熟鸡蛋了!这要赶紧去医院,晚了要出人命!”
来不及多想,她疯一样的朝着自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