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更麻烦？”
云晚晚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她仰头，看着君无尘。
他此刻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看透万物的淡漠，而是多了一种……类似于山雨欲来前的凝重。
这让她心里那根名为“玩闹”的弦，瞬间绷紧了。
“夫君，你别吓我。”她攥着君无尘的衣袖，声音都低了几分，“魔族入侵凡间，这可是天大的事。天刑司的离渊不是刚走吗？把他叫回来，让他去查不就好了？”
君无尘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仙宫的露台边。
浩瀚的星河在他们脚下缓缓流淌，无数世界在其中生灭明暗。
“离渊查不了。”君无尘的声音，在清冷的星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能看到的，是已经发生的‘果’。比如一个魔头在凡间杀了人，扰乱了法则，天刑司的监天镜就会有反应。”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下方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星域，那里正是洛水城所在的凡间界域。
“可现在，对方不是在‘破坏’，而是在‘窃取’。就像一个高明的贼，他没有砸开你的箱子，而是用一把你看不见的钥匙，每天从里面拿走一枚铜钱。箱子完好无损，等你发现钱少了的时候，箱子早就空了。”
云晚晚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抓住了关键。
“你的意思是……有东西，在偷偷吸走凡间的……气运？”
“可以这么说。”，君无尘颔首，“这种手段，极其隐秘，也极其歹毒。凡间气运是三界基石，一旦被抽干，那个界域便会灵气枯竭，法则紊乱，不出百年，就会化作一片死地，再无生灵。”
云晚晚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君无尘会说“麻烦”了。
这不是打打杀杀，不是一两个魔头作乱，而是一种从根源上的腐蚀和吞噬。
等凡人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云晚晚是真的有些慌了。
“本来，我可以直接出手，以无上法力净化那方界域，将那股诡异的力量连根拔起。”
君无尘低头看着她，语气平缓，“但这样一来，那片凡间界域也会因为承受不住我的力量而瞬间崩塌，里面的亿万生灵，会与那魔气一同灰飞烟灭。”
云晚晚的心沉了下去。
杀敌一千，自损十万。这根本不是办法。
“所以……”，她抬起头，看着君无尘，慢慢地，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点光，“所以，我们要重回在凡间，把那个偷偷开锁的‘贼’，亲手抓出来，对不对？”
君无尘看着她，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映出了她紧张又带着几分兴奋的小脸。
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你不怕？”
“怕什么？”，云晚晚一听，反而挺起了小胸膛，好像刚才那个发慌的人不是她一样，“有夫君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这可比在洛水城戏耍金鼎宗那群笨蛋好玩多了！”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而且，这也算是你身为三界仙尊的‘公务’吧？那我陪着你，是不是就算……嗯，‘公费出差’？沿途的住宿、美食……是不是都该由你这位仙尊大人报销？”
她一本正经地算起了小账，瞬间就把那股沉重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
君无尘看着她这副财迷心窍的可爱模样，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再次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冲淡他心中的凝重，也是在告诉他，无论前路有多凶险，她都会陪着他。
“好。”，他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都依你。”
“耶！”云晚晚开心地跳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板起小脸，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背着手在殿里踱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好好计划一下了。洛水城那个客栈是住不了了，到处都是臭味。我们要找个新的！”
君无尘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打断。
“那你想住在何处？”
“嗯……”，云晚晚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要安静，要干净，要漂亮，最好有个小院子，能看星星看月亮。
离城里不能太远，方便我们随时去调查，但也不能太近，免得被人打扰。
最重要的是，要舒服！”
她提了一大堆要求，最后两手一摊：“可是，这种地方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呀？”
君无-尘淡淡一笑。
他揽住云晚晚的腰，一步踏出。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他们已经离开了九霄仙宫，重新回到了凡间的夜幕之下。
但他们并非身处喧闹的城池，而是在一座临湖的幽静山坡上。
不远处，就是洛水城的万家灯火，隔着一池碧波，喧嚣被过滤得恰到好处，只剩下朦胧的光影。
月光如水，洒在湖面上，也洒在他们面前。
云晚晚惊讶地发现，就在这片空无一物的山坡上，一座精致典雅的竹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无到有，拔地而起。
青翠的竹子自行生长，编织成墙壁与屋顶。
地上的石子汇聚而来，铺就成一条通往湖边的小径。
几棵桃树破土而出，瞬间绽放出满树繁花，花瓣在夜风中簌簌飘落。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座完全符合她所有幻想的，带着小院、桃树和观景露台的竹舍，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眼前。
云晚晚张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比任何仙法神通，都更让她感到震撼。
这不是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一种温柔的、充满了创造与宠溺的力量。
“夫君，你……”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君无尘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刚刚落成的小院。
院中的石桌上，甚至还摆好了一套温热的茶具，壶嘴里正冒着袅袅的白烟。
“喜欢吗？”他问。
云晚晚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有点热。
她环顾着这个完全为她而生的小院，然后猛地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喜欢！太喜欢了！”
做完这个大胆的举动，她的脸瞬间红透了，像院子里盛开的桃花。
君无尘的身形僵了一下，抬手，触摸着刚刚被她亲吻过的地方。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唇瓣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情绪。
“明日。”，他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些许，“我们去一次城西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