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平次的分析如同行云流水,逻辑环环相扣,将毒杀手法与死亡时间推断得清晰透彻。
目暮警官听罢,赞许地点了点头,那张圆脸上露出了“后生可畏”的感慨。
但他并未被年轻人的锋芒完全带走,作为一名在东京警视厅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刑侦,他的经验如同厚重的基石,此刻稳稳地压住了场面。
目暮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几扇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巨大窗户前。
弯下腰,凑近检查锁扣,用手指试探着推拉窗框的缝隙,甚至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敲击玻璃,侧耳倾听声音。每一扇窗户都经过他细致而缓慢的检查。
最后,目暮转过身,面向众人,用那种惯常的、带着些许疲惫却不容置疑的沉稳嗓音,宣布了他的勘察结果:“各位,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他抬手指了指窗户,“这个书房里所有的窗户,都是从房间内部严密反锁的,锁扣完好,没有任何被外部撬动、破坏,或者利用细线、胶带之类手法制造机关的痕迹。换句话说,想从窗户进出这个房间,在案发时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慢而有力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终,定格在那扇厚重、此刻敞开的红木房门上。
“那么,唯一的出入口,就只剩下这扇门了。”
他的声音加重,带着一种将可能性压缩到极致的笃定,“所以,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犯下这桩罪行的人,就是你们这个家里,握有这扇门钥匙的人了!”
他的视线转向了自始至终脸色苍白、勉强维持着仪态的辻村公江夫人,语气严肃而不失礼节:“辻村夫人,这个房间的钥匙,应该不止一把吧?”
辻村公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力量来应对这冰冷的质询。
她微微挺直背脊,回答道:“这个书房里存放着我丈夫工作上的大量机密文件,因此钥匙管理非常严格。钥匙……只有两把。”
“只有两把?”目暮警官的眉毛惊讶地扬起,这个数量比他预想的要少。
“是的,只有两把。”辻村公江肯定地重复,并拿出了自己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从中精准地捏出其中一把造型独特的黄铜钥匙。
“一把在我这里,我随身携带。”她的目光转向地上已无声息的丈夫,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复杂的颤音,“另一把……在我丈夫身上。他习惯放在西装裤子的右边口袋里。”
“在你先生身上?”目暮警官的眉头锁得更紧,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没有犹豫,走到死者身旁,低声说了句“失礼了”,便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死者右侧西装裤的口袋。动作专业而谨慎,尽量不破坏可能的痕迹。
“嗯……裤袋里确实有东西,鼓鼓囊囊的。”
目暮一边摸索一边自语。很快,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当”金属撞击声——另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黄铜书房钥匙,掉落在了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
看到这把从死者贴身口袋里“现形”的钥匙,除了还在状况外、左顾右盼试图理解气氛的毛利小五郎,在场的所有人——目暮警官、服部平次、小兰,乃至辻村家的几位亲属和管家——脸上都瞬间失去了血色,被一种混合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所笼罩!
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几秒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钥匙找到了不是好事吗?”毛利小五郎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瞬间变色的众人,完全没跟上节奏。
服部平次实在忍不住,用一种近乎“关爱”的眼神瞥了这位糊涂大叔一眼,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大叔!你还没明白吗?我们破门——不对,是夫人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时候,这个书房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是夫人用她手里那把钥匙才打开的!”
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虚点了点地毯上那把从死者身上找到的钥匙,逻辑链条清晰得如同出鞘的利剑:“这意味着,凶手在作案之后,是锁上门才离开的!而这个房间的钥匙,一把在开门进来的夫人手里,另一把,就在这个密闭房间内的死者口袋里!两把钥匙,都以某种形式‘在场’!”
服部平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揭晓惊天谜底的戏剧张力,以及少年人特有的、面对挑战时的兴奋战栗:“这构成了一个理论上完美的闭环——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密室……杀人?!”
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魔力,瞬间击中了每个人的心脏,让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案件,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更加令人脊背发寒的色彩。
低低的惊呼和吸气声在人群中响起。
服部平次表面维持着冷静分析的模样,内心却早已燃起熊熊烈火,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我就知道!最近报纸上那些署名毛利小五郎的精彩推理,以这个大叔的水平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背后一定有工藤新一的影子!是这家伙在暗中帮忙!’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每一个角落,战意如同实质:‘这次也一样!这么精巧的密室,正是工藤那家伙最喜欢的类型。很好,这次就让我们比比看,是你这个躲在暗处的“东京救世主”先解开谜题,还是我服部平次更快一步!’
随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了现场还有另一个“变量”。
他的目光转向了自从进入这个房间后,就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存在感稀薄得有些异常的高桥远介。
这个被报纸,电视上的米花新闻、被铃木园子吹得神乎其神、甚至“霸占”了工藤青梅竹马的侦探,到底有多少斤两?
服部平次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探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属于关西名侦探的傲气与较劲心态,直接开口,将众人的焦点引了过去:“高桥侦探,”
他声音清晰,目光锁定远介,“你对这起密室杀人案,有什么看法呢?”
一瞬间,书房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目暮警官带着审视与期待,小兰含着关切与好奇,甚至辻村家的人都下意识地望了过去——都集中在了那个穿着休闲、姿态却异常松弛的男人身上。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远介似乎才从某种神游的状态中稍稍回神。
他先是看了一眼战意盎然的服部和面露询问的目暮,最后,目光对上了小兰那双写满“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对吧”的明亮眼眸。
然后,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用一种平淡到近乎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这案子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已经解开了。凶手是谁,我也知道了。”
“纳尼——?!”
“不可能!”
两声惊呼几乎是同时炸响!
一声来自难以置信、瞳孔地震的服部平次;
另一声则来自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捂住自己嘴巴、胖脸上写满尴尬和懊恼的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捂着嘴,眼神心虚地瞟向旁边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用“死鱼眼”狠狠瞪着他的毛利小五郎,干笑了两声:“嘿,嘿嘿……口误,口误……毛利老弟你别在意……”
“哼!”毛利小五郎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扭过头去。
目暮内心oS:该死,自己怎么能不相信远介老弟呢!?
而服部平次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被轻视、被“抢跑”的强烈不服气瞬间冲垮了他的冷静。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与远介面对面,黝黑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光,声音也因为急切而略微拔高:
“等等!高桥侦探!你先不要开始推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认真,一字一句,如同宣战:“我以关西名侦探的名誉起誓!这次的对决,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下!“
”请你先不要说出你的推理,等我根据我的调查和分析,完成我的推理之后,我们再互相印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