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对小兰冰冷而又决绝的拒绝沟通之后,他仿佛消失在了小兰的生活里.......
日子还要过........生活还很长,长到不只有爱情......
诚实的化合物的制作,以及小样,包括全套的流程落地已经接近尾声......
现在,远介正与妃英理一起,在渠道问题上,迈出旧军工山谷收购的最后一步........
他需要用工作,麻痹自己.......
————
东京 · 霞关 国土交通省办公大楼外
夜色下的霞关,庞大而森严的政府办公大楼如同蛰伏的巨兽,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都市的霓虹,却透不出一丝内部的温度。
一辆黑色的丰田世纪无声地滑到街角停下,车内,高桥远介整理了一下定制西装的袖口,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即将面对“考验”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踏入战场的冷静与专注。
坐在他身旁的妃英理,穿着严谨的律师套裙,眉宇间却凝结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她看向远介的侧脸,这个年轻人的沉稳,有时让她感到心惊。
“齐藤平原,主管国有土地资产处置的课长助理,”
妃英理最后一次低声确认信息,语气带着提醒,“背景深厚,是典型的‘世袭官僚’。他父亲曾就任——建设省次官,姻亲关系也多在财政界。他本人……风评并不好,胃口据说很大。”
远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仿佛听到的不是警告,而是一个有趣的挑战。
“胃口大,才好办事。怕的是那些油盐不进、只想安稳退休的老狐狸。”
他推开车门,“妃律师,我们上去吧。今晚,只是第一次‘友好’接触。”
齐藤铁夫的办公室并不算特别宽敞,但位置极佳。
他本人年约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带着疏离感的笑容。
见到妃英理和远介,他并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妃律师,久仰大名。”齐藤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身居高位特有的、不紧不慢的腔调,“关于你们咨询的那个山谷……‘旧七号军事储备区’,嗯,这个地方,很敏感啊。”
他慢悠悠地翻开文件夹,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妃英理立刻进入专业状态,阐述了收购的合法合规性,以及未来可能带来的环保和就业效益。
齐藤耐心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不置可否。
直到妃英理说完,他才推了推眼镜,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远介身上,带着审视:“高桥……先生,新闻上看过,年轻有为的侦探,好啊,有前途,日本的未来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不过......这么年轻就对这种偏僻的山谷感兴趣?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投资回报率,值得怀疑啊。”
这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年龄歧视和居高临下的质疑。
他在试探远介的财力、耐心,以及真实目的。
远介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神情,反而露出一个谦逊而诚恳的微笑:“齐藤先生说的是。正是因为偏僻和开发难度大,才有机会以较低的成本获取。我们‘未来视界’看好其长远的生态价值和潜在的……特殊用途。至于回报,”
他顿了顿,语气平稳,“我们更注重战略布局,而非短期利益。”
齐藤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即开始大谈特谈政策法规的复杂性、历史遗留问题、以及需要协调的众多部门,言语间充满了“难度很大”、“需要时间研究”、“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官腔。
整个会面持续了四十分钟,实质内容为零,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和暗示。
离开办公室时,齐藤甚至没有起身相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资料先放我这里吧,有消息会通知妃律师。”
随后的三天里,便是典型的日本官僚体系“磨人”流程。
妃英理事务所提交的补充材料如同石沉大海,预约的会面被一次次以“课长日程已满”为由推后。
直到第四天,妃英理“偶然”在一次高端法律论坛上,“巧遇”了齐藤铁夫,并“顺便”提及高桥先生非常希望能有机会再次向他请教后,第二次会面的机会才姗姗来迟。
这一次的会面,被安排在了位于东京都心一隅的会员制高级料亭「月涧」。
与未来视界事务所那种充满未来感的冰冷与疏离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氤氲在一种传统的、极致的静谧与奢华之中。
穿过曲径通幽的竹庭,踏入被命名为“幽玄”的包厢,仿佛瞬间与外界喧嚣隔绝。
榻榻米散发着蔺草的清香,壁龛里挂着一幅意境深远的墨竹,一旁素色花瓶里,仅一枝含苞待放的山茶,便勾勒出无尽的侘寂之美。
训练有素的“女将”(おかみ)身着雅致的和服,步履轻盈,动作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仪式,无声地为客人斟酒、更换餐具。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屏障,确保着包厢内谈话的绝对私密。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线香的淡雅气息,与料理台上刚刚端出的、点缀着食用金箔的鲷鱼薄造り(刺身)所散发的微腥海味交织在一起。
酒过三巡,精致的怀石料理已上了大半。在清酒的温润力量和这刻意营造的松弛氛围下,建设省大臣官房审议官齐藤康平原本严谨的神色,终于渐渐松动。
话题不再围绕着枯燥的政策条文和区域发展计划,而是转向了轻松(且昂贵)的私人领域。
他带着几分得意,又夹杂着些许中年人特有的感慨,聊起了上周在轻井泽高尔夫球场打出的一记漂亮小鸟球;
又说起自己近来对江户时期漆器的痴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一块品相颇佳的古董怀表,鎏金的表壳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唉,”齐藤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将怀表轻轻放在铺着锦布的桌面上,状似无意地感叹,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远介。
“现在的年轻人啊,想出去闯荡,见识一下世界,是好事。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非要去美国读什么商学院,那学费、生活费,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想做点事情不容易,有些‘门槛’,不跨过去,再好的蓝图,终究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他话语中的“门槛”二字,被刻意加重,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远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略带谦逊的微笑,适时地举起小巧的陶瓷酒杯,向齐藤敬酒。
他恰到好处地接话,对高尔夫球的技巧表现出适当的请教姿态,并对那块古董怀表表示了真诚的欣赏。
“齐藤先生的品味果然不凡,”远介的目光落在怀表上,语气自然。
“这块表的珐琅工艺,确实是上个世纪的精品。”
他话锋微转,仿佛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随口问道:“不知令公子心仪的是美国哪所商学院?年轻人有抱负是好事,若能学成归来,必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他的语气温和,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齐藤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引导着话题走向预设的深水区。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早已布下陷阱,此刻正优雅地、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踏出最关键的一步。
当晚,夜色深沉。在齐藤的专车即将驶离「月涧」那不起眼的门廊时,妃英理如同早已计算好时间的钟摆,准时出现。
她手中提着一个素雅而考究的礼品袋,脸上是职业化的、不容置疑的庄重表情。
“齐藤先生,”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高桥先生非常感谢您今日的指点,区区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礼品袋被不由分说地递入了车内。袋中,并非寻常的土产或礼券,而是一份封装严谨的“精美礼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价值约一亿日元的不记名债券凭证。
与这份厚重“心意”相伴的,还有一块远介“恰好”收藏的、与齐藤那块同款但品相更为完美、甚至附有权威鉴定证书的古董怀表。
这份“回礼”,既回应了齐藤关于“门槛”的暗示,也巧妙地衔接了他对古董的“爱好”,可谓天衣无缝,心照不宣。
车窗外霓虹闪烁,映照在齐藤缓缓收起礼品袋的手上,也映照出这夜色下,权力与资本悄然达成的无声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