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染得跟糖稀似的,我店里一天中最忙碌的“卸货时刻”又到了。
现在生意做大了,光是每天消耗的鸡鸭鹅猪就不是小数目。两辆驴车准时停在后门,车上堆满了摞得高高的笼子和处理好的肉块。伙计们吆喝着,七手八脚地把这些最新鲜的食材卸下来,搬进后厨。
光是卸车、清点、入库,就得忙活上小半个时辰。后院里弥漫着各种禽类特有的、混合着稻草和一点点腥气的生活气息。
店里现在基本很少接待堂食了,一楼大厅几乎全被各式各样的柜台占满了:卤味区、炸货区、烤制区、凉拌区、甜品区、饮品区……琳琅满目,跟个小型美食博览会似的。除了二楼还留着几个雅间招待贵客,大多数客人都是来了直接点名要什么,打包带走,方便又快捷。
每天光是准备这些食材就是个大工程。两车的肉禽卸完,还得赶紧处理第二天要用的各种蔬菜、蛋类,清洗、切配、预处理……伙计们忙得跟陀螺一样,后厨的灶火几乎是从早到晚都不带停的。
我正挽着袖子,在一旁拿着账本清点数量,核对送货农户的条子,忙得额头冒汗,就听见前面店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懒洋洋的脚步声。
一抬头,果然看见白玉堂那家伙,还是一身标志性的白衣,摇着他那把附庸风雅的折扇,慢悠悠地溜达了进来。他那双桃花眼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忙里偷闲,冲他打趣道:“哟!白五爷!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点儿过来,是知道我们这儿正忙,良心发现来帮忙扛包呢?” 这家伙,自从熟了之后,是越来越没个正形,时不时就来蹭吃蹭喝。
白玉堂闻言,用扇子嫌弃地扇了扇鼻子,仿佛受不了这后院浓郁的生活气息,嗤笑道:“呸!小爷我是那干粗活的人吗?帮你扛包?美得你!”
“那您老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我放下账本,叉着腰问他。
他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两份烫金的红帖子,递了过来:“喏,给你和对面开封府送喜帖来的。”
我接过帖子,打开一看,顿时乐了:“卢大嫂生了?哎呦!恭喜恭喜!生了个啥?……大胖小子!太好了!三天后满月宴?放心!我一定到!包个大红包!” 我是真心为卢方大哥高兴。
我开玩笑地追加了一句:“不过白五哥,你这亲自来送帖子,架势挺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成亲了,请本姑娘去喝喜酒呢!”
白玉堂顿时笑骂着虚踹了我一脚:“滚一边儿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爷我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成什么亲!”
说笑间,我以为他送完帖子就该走了,毕竟这后院乱糟糟的,不符合他锦毛鼠的格调。
没想到,这家伙脚步一转,鼻子跟装了雷达似的,精准地瞄向了我放在柜台里面、一个小盆里泡着的——那是我自己留着,打算晚上追剧(看话本)时候慢慢啃的二斤卤鸡爪!
我那可是用老卤精心卤制,泡得入味透透的,颜色酱红油亮,看着就诱人!
只见他眼睛一亮,极其自然地伸手就把那小盆端了起来,还掂量了一下:“哟,这鸡爪卤得不错啊。”
我顿时警惕起来:“哎!那是我的宵夜!”
白玉堂根本不理我,扭头就冲外面喊:“石头!小子!过来!给五爷找个油纸包,打个包!”
伙计石头屁颠屁颠地就跑来了,手脚麻利地找出油纸,三两下就把我那二斤宝贝鸡爪包得严严实实,递到了白玉堂手里。
白玉堂接过鸡爪,冲我得意地晃了晃,一副“笑纳了”的表情:“谢了哈,逍遥妹子!正好晚上回去下酒!”
我:“!!!”
好家伙!这厮现在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干活的时候影子都见不着,抢起吃的来倒是眼疾手快,积极得很!
“白玉堂!你个土匪!那是我的!”我气得想抢回来。
他哈哈一笑,身形灵活地一闪,就躲开了我的“魔爪”,拎着那包鸡爪,摇着扇子,心满意足地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冲我抛了个媚眼(恶心心):“妹子卤的鸡爪,天下第一!走啦!三天后记得来喝酒!”
说完,白衣一闪,人就没影了。
留下我对着空荡荡的柜台,哭笑不得。
这个白玉堂!真是……让人没脾气!
罢了罢了,看在大嫂喜得贵子和那声“天下第一”的份上,赏他了!
我摇摇头,继续埋头清点我的货物,只是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日子,有奔头,有朋友,有美食,偶尔还有个“土匪”来添点乱,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