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知道包大人要开堂续审王家那摊子烂事,我早早就在围裙口袋里塞满了香喷喷的瓜子。白玉堂这回倒是自觉,主动端了两杯刚冲好的奶茶,跟在我身后。
我俩鬼鬼祟祟地摸到开封府大门旁边一个既能看清堂内情形、又不太起眼的角落——主要是怕离太近被包大人瞪。刚蹲稳当,就见展昭一身绛红官服,按剑巡视过来。
展护卫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来,精准地落在我俩身上,又看了看我脚边刚刚磕出来的那一小撮新鲜瓜子皮,英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又是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形象”、“这是公堂不是戏园子”等一系列复杂情绪。
最终,他像是无奈至极,又带着点眼不见为净的意味,默默地、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毅然转过头去,留给我们一个“我什么都没看见”的冷峻侧脸,继续巡逻。
我冲白玉堂吐了吐舌头,赶紧把瓜子皮往角落里踢了踢,压低声音:“赶紧的,开始了!”
堂上,包大人面色肃穆,惊堂木一拍,带上了剩余的相关人等:柳氏、王敬之(假)、小厮王安、义子刘青山。
包大人目光首先投向失魂落魄的王敬之,沉声问道:“王敬之,你父遇害当晚,你究竟去了何处?从实招来!若再有半句虚言,休怪大刑无情!”
王敬之浑身一颤,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嘴唇嗫嚅着,似乎极其挣扎犹豫。
“啪!”惊堂木再响,包大人声如寒冰:“讲!”
王敬之像是被吓破了胆,猛地闭上眼睛,豁出去般喊道:“我说!我都说!那天晚上…我…我去赴柳氏之约了!”
“你胡说!”柳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花容失色,“大人明鉴!妾身从未约过他!他这是血口喷人!意图污蔑妾身清誉!”
包大人并不理会她的尖叫,只盯着王敬之:“细细说来!何时、何地、因何相约?”
王敬之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激动,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与柳氏…是五年前相识的!我有一同窗,是柳氏娘家的邻居!因这层关系,这些年时常有些走动。”
“有一次,我与同窗相约参加诗会,在九楼…恰好碰到了随家人前来的柳氏…当时只觉得…惊为天人…”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回忆的恍惚,但很快又激动起来,“后来有一次,我到同窗家做客,恰逢柳氏去找同窗的妹妹玩耍…同窗便提议去河畔放风筝…于是我们四人便一同做了两个风筝,在河畔玩了一整个下午…”
“回来时天色已晚,我们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酒楼,一同用了晚饭…就是那次…我二人…互生情愫…”王敬之的声音带着痛苦,“后来…我们又偷偷通了几次信…我以为…我以为她对我亦有情意…”
“可谁知…没过多久,就听同窗说…她定亲了!”王敬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愤懑和不甘,“我本想找她问个清楚!为何如此?奈何一直未曾寻得机会相见…更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未过多久,父亲新进门的继室…竟然…就是她!”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柳氏,充满了质问和痛苦:“从她嫁进来之后!我多次想找她问清楚!可她一直躲着我!避着我!说什么人言可畏!说什么既已嫁人前尘休提!”
“直到父亲去世那天早上!”王敬之喘着粗气,“一个小丫头偷偷转递给我一张纸条!我一看…上面是她的字迹!绝不会错!她约我当晚到福来茶馆春字号包厢一见!说有要事相告!”
“我在那儿等啊等…从天黑等到夜深…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直到快三四更天,她始终没有来!我…我才失魂落魄地回去…”王敬之说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柳氏!”包大人目光如刀,转向脸色煞白的柳氏,“你还有何话说?”
柳氏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飘:“大人!休要听他一面之词!妾身从未写过什么纸条!定是有人模仿妾身笔迹陷害!”
“传丫鬟小菊!”包大人毫不拖泥带水。
很快,一个穿着绿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被带了上来,正是之前作证送过药膳的那个!
一看到这个小菊,柳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无半点血色。
小菊跪在地上,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但在包大人的威严和诱导下,还是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是…是夫人…给了奴婢二百两银子…让奴婢把一张叠好的纸条…偷偷交给公子…还…还说,等送完纸条,就把卖身契还给奴婢,让奴婢和…和我的心上人远走高飞…”
“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小菊哭得稀里哗啦,“奴婢送完纸条,夫人果然把卖身契给了奴婢,还额外给了些盘缠…奴婢当晚就和心上人跑了…”
“可是…可是我们刚出城没两天…晚上在郊外歇脚的时候…就…就遇到了蒙面人劫杀!”小菊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他们拿着刀…要杀我们灭口!我们拼命逃跑…眼看就要没命的时候…幸好…幸好碰见了开封府的王朝马汉两位官爷在外查案…把我们救了下来…呜呜呜…”
王朝适时出列拱手:“大人,确有此事。属下二人那夜正在郊外搜寻可能与柳三江失踪有关的线索,恰好撞见凶徒行凶,便将二人救下,并擒获了一名凶徒。经初步审讯,那凶徒称是收钱办事,要取这对小夫妻性命,至于雇主是谁,他并不知晓。”
一切水落石出!
柳氏假借私会之名,将王敬之骗出王府,使其失去不在场证明。同时又想将送信的知情人小菊灭口,企图死无对证!其心肠之歹毒,计划之周密,令人发指!
包大人目光冰冷地看向面无人色的柳氏:“柳氏!你还有何辩解?!”
公堂之上,杀机毕露!这桩谋杀案的真正主使,似乎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