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时,林峰正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那片水渍在月光下慢慢洇开,像张女人的脸,眉眼模糊,嘴角却咧开诡异的弧度,和视频里白裙女人的笑容如出一辙。
短信提示音短促而尖锐,在寂静的宿舍里像根针,刺破了勉强维持的平静。他抓起手机的手在发抖,指纹解锁试了三次才成功。屏幕光刺得他眼睛发酸,那个陌生号码再次跳出,内容框里只有一个符号 —— 扭曲的黑色线条缠绕成蛇形,尾端向上翘起,像根淬了毒的针。
这不是普通的涂鸦。
线条转折处带着刻意的顿挫,墨迹深浅不一,像是用蘸了墨的手指直接画在屏幕上。林峰放大图片,发现符号边缘有细碎的锯齿,放大到极致时,能看到像素点组成的微小纹路,像某种皮肤组织的纹理。
“操。” 他低骂一声,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这个符号他见过。就在张远的朋友圈里,三个月前的一条动态 —— 配图是张远在旧货市场拍的照片,摊位上摆着串生锈的铜铃,铃身上刻着的正是这个符号。当时张远配文:“摊主说这是清代的‘镇煞铃’,五十块收的,赚了。”
林峰手指翻飞,点开微信搜索框。输入 “张远” 时,心脏猛地一缩 —— 搜索结果里没有那个熟悉的头像,只有一行灰色的提示:“该用户不存在或已注销账号”。
注销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明明早上还刷到过张远的朋友圈,是条吐槽食堂饭菜的动态,下面有十几条评论。难道是警方为了调查案情,让平台临时冻结了账号?可为什么连搜索都搜不到?
“嗡 ——” 手机突然震动,是学考古的学姐林薇发来的消息。
昨晚他截图询问符号含义后,学姐一直没回复。此刻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是本线装书的内页,泛黄的宣纸上印着和短信里一样的符号,旁边用小楷写着三个字:“噬魂符”。
林峰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拨通林薇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一次,提示音变成了 “正在通话中”。
被拉黑了?
他盯着那张图片,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小楷注释。宣纸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从火里抢救出来的残页。图片左下角有个模糊的印章,隐约能辨认出 “观云阁” 三个字 —— 那是本市一家老字号的古籍书店,据说藏着不少绝版孤本。
宿舍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
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卷起地上的草稿纸,在桌腿边打了个旋。林峰握紧手机,抄起桌边的水果刀 —— 赵磊和王浩睡得正沉,此起彼伏的鼾声里,似乎混进了别的声音,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门板。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的声控灯灭着,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307 宿舍的警戒线还没撤,警戒带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条不安分的蛇。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 307 门口闪过,速度快得像道烟。
是人?还是……
林峰推开门,握着刀冲了出去。
黑影在走廊尽头拐进楼梯间,他追到拐角时,只看到楼梯扶手上挂着片白色布料,材质是雪纺的,和法医证物袋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布料上沾着点黑色粉末,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味,像干涸的血。
“谁在那儿?” 他对着楼梯间喊,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
楼下传来模糊的回应,像是女人的啜泣声,若有若无。他咬了咬牙,握紧刀往下走。楼梯台阶上积着层薄灰,有串新鲜的脚印从三楼一直延伸到一楼,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穿的高跟鞋,鞋跟处沾着点暗红色的泥 —— 和学校后山的红泥一模一样。
一楼大厅的保安室亮着灯,刘叔趴在桌上打盹,口水浸湿了胸前的工作证。林峰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对方猛地惊醒,手里的电棍差点戳到他脸上。
“林、林峰同学?” 刘叔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这么晚了你在楼道里晃什么?”
“刚才看到个人影从 307 跑下来,您没看见吗?”
“人影?” 刘叔的脸瞬间白了,“不可能!我守在这儿呢,除了巡逻的保安,谁也没进出过!” 他突然抓住林峰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你是不是也看到了?穿白裙子的女人?”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跳:“您也看到了?”
“前天晚上就看到了。” 刘叔的声音压得很低,电棍在手里抖个不停,“就在 307 门口,背对着我,头发拖到地上。我喊了一声,她就凭空消失了。当时以为是眼花,没敢说……”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盯着林峰身后,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林峰猛地回头。
大厅的玻璃门外来了辆黑色轿车,车灯正对着他们,光线刺眼。等适应了光亮,他看到车门打开,王警官从驾驶座下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块眼熟的紫檀木片 —— 正是他白天在电脑主机后发现的那种 “镇魂木”。
“刘叔,麻烦您来辨认下。” 王警官的声音穿过玻璃门,带着穿透力,“张远宿舍的监控拍到有人昨晚进过 307,身形和您描述的吻合。”
刘叔的嘴唇哆嗦着,指证物袋里的木片:“这、这是张远的东西!他上周还跟我炫耀,说能辟邪……”
林峰的目光突然被王警官身后的副驾驶吸引 —— 那里坐着个穿连帽衫的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手指在膝盖上画着什么,动作和他收到的符号高度重合。
是陈雪?
他刚想开口,手机突然在口袋里发烫。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自动弹出条新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却变了 —— 不再是符号,而是一行字:“观云阁的古籍里,藏着第三个死者的名字。”
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和他收到上条短信的时间分秒不差。
王警官推门进来时,林峰正把手机往口袋里塞。“在看什么?” 王警官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是不是收到什么新消息了?”
“没、没有。” 他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金属货架,泡面桶哗啦啦掉了一地。
刘叔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指着王警官手里的证物袋:“这木片…… 在流血!”
林峰和王警官同时看去 —— 紫檀木片的纹路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证物袋的褶皱往下流,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腥气扑面而来。
王警官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掏出对讲机:“技术科吗?立刻派人到青藤大学宿舍楼,带紫外线灯和血迹检测剂……”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接起电话后,王警官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挂电话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张远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胃里有安眠药成分,但剂量不足以致命。真正的死因是……”
“是什么?”
“心脏骤停,但冠状动脉没有任何病变。” 王警官盯着林峰,一字一顿,“法医说,像是被活活吓死的。而且在他指甲缝里,发现了这个。”
他打开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片透明的塑料膜,上面沾着个熟悉的符号 —— 和短信里、视频里、张远朋友圈里的符号完全一致,只是这次的符号是用指甲刻上去的,边缘还沾着点皮肤组织。
林峰的呼吸突然停滞。
他猛地想起赵磊白天说的话 —— 张远曾说这木片邪性,半夜能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难道张远不是被白裙女人吓死的,而是被这个符号缠上了?
这时,玻璃门外的黑色轿车突然鸣笛,长而尖锐,像某种警告。副驾驶的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林峰,嘴角缓缓勾起,露出和符号尾端一样的弧度。
观云阁…… 第三个死者……
林峰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念头。他趁王警官和刘叔讨论案情,悄悄溜出保安室,往校门口跑。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在脸上生疼,却浇不灭他心里的恐惧和疑惑。
跑到校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宿舍楼 ——307 的窗口漆黑一片,但他清楚地知道,那里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和视频里白裙女人转向镜头的眼神如出一辙。
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这次不是短信,而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是张观云阁的照片,古籍书店的木门上挂着把铜锁,锁孔里插着半片镇魂木,木片上的符号在闪光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照片下方有行小字:“明早六点,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