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镜湖底的青铜匣
湖面的铜镜正随着漩涡缓缓转动，镜面映出的钟楼指针已经滑过凌晨三点十五分。林峰盯着那圈不断扩大的红光，赵磊录音里的最后一声玻璃碎裂还在耳边回响，手机屏幕上三爷爷被绑在祠堂的画面尚未熄灭 —— 照片里房梁上的黑影手腕翻转时，银手链吊坠闪过的光，和此刻湖底透出的微光如出一辙。
他将消防斧插在后腰，脱下外套露出渗血的 t 恤。镜湖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铅灰色，岸边的柳树突然剧烈摇晃，枝条末端的银链节相互碰撞，发出类似风铃的脆响，只是音调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哗啦” 一声，离他最近的柳枝突然断裂，坠入湖中却没沉下去，反而像片荷叶般漂在漩涡边缘，叶片背面隐约有刻痕。
林峰蹲下身捡起半截柳枝，树皮内侧刻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这串数字在祖父日记上册出现过，是记载 “镜中魂初现” 的日期。他摸出那片沾着赵磊血迹的镜碎片，碎片边缘突然变得锋利，在掌心又划开道口子 —— 两滴血珠坠入湖面的瞬间，漩涡中心的红光突然暴涨，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形状，像要被吸入湖底。
“赵磊，撑住。” 他咬着牙扯断手腕上的红绳，镇魂结散开的瞬间，里面掉出颗黑色的珠子，滚到湖边就不动了，珠子表面映出个小小的黑衫人，正低头擦拭青铜令牌。林峰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漩涡。
湖水比想象中冷得多，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皮肤。他憋着气下沉，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只有手腕上祖父留下的银链在发光，链节组成的 “林” 字吊坠指引着方向。下沉了大约七八米，脚突然踩到坚硬的物体，不是淤泥，而是平整的石板，上面刻着与青铜匣相同的符号。
石板缝隙里卡着些碎布料，摸起来像赵磊常穿的那件牛仔外套。林峰用银链的光扫过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个圆形的平台上，平台边缘有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铁链，链尾没入更深的黑暗里。其中一根石柱上贴着张黄符，符纸已经湿透，朱砂画的符号模糊难辨，但边角的 “7” 字依然清晰。
他沿着铁链摸索，手指突然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借着银链的微光细看，是只青铜打造的匣子，大约半米长，表面刻满交错的纹路，凑近了才发现是无数个缩小的铜镜符号，符号与符号之间的空隙里，嵌着细小的镜碎片，在微光下闪着冷光。
匣子的锁是个奇特的造型 —— 七颗五角星连成环状，每颗星的中心都有个小孔，唯独第六颗星缺了一角，缺口的形状与赵磊照片里钟楼顶层的破洞完全吻合。林峰试着用枫叶钥匙去撬，钥匙刚碰到锁孔，整只匣子突然震动起来，表面的镜碎片同时亮起，映出平台周围的景象：十二根石柱后面各蹲着个黑影，都穿着黑衫，正慢慢转过头来。
他心脏猛地一缩，抓着青铜匣就往水面游。上升时总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缕黑色的长发，发丝上还缠着片枫叶，和祖父日记里夹着的那片一模一样。他用力蹬腿挣脱，长发却像有生命般追上来，缠上他的手腕，勒得银链发出 “咯吱” 的呻吟。
“哗啦！” 林峰冲出水面，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他抱着青铜匣爬上岸，发现那缕长发还缠在手腕上，一离开水就变成了灰白色，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粉末里混着些细小的齿轮碎片。
岸边的黑珠子还在原地，只是表面的黑衫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串数字：03:49。林峰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八分。他刚要拿起珠子，青铜匣突然 “咔哒” 响了一声，七星锁的第五颗星竟然自己转动了半圈。
“难道需要特定的钥匙？” 他翻遍口袋，只有枫叶钥匙、半张赵磊的照片、破碎的镜片，还有那根从图书馆带出来的红绳。试着把红绳穿进锁孔，没反应；用镜碎片去撬，碎片刚碰到锁就融化了，像被高温烧过。
这时，湖面的漩涡开始缩小，那面铜镜慢慢沉下去，露出湖底的淤泥里插着把钥匙 —— 正是之前在古籍区消失的那把刻着 “7” 字的铜钥匙。林峰刚要再次下水，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别碰那把钥匙，它会让你变成第七个。” 发件时间显示为 03:49，与黑珠子上的数字分秒不差。
他抬头看向钟楼，指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三点四十九分，分针正慢慢向整点移动。钟楼顶层的破洞里透出红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燃了火把。青铜匣又震动起来，这次是第六颗星在颤动，缺口处似乎要吐出什么东西。
林峰用尽全力掰开锁扣，青铜匣的盖子缓缓打开。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古籍或信件，只有半张泛黄的宣纸，纸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火燎过。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字，墨迹是暗红色的，看着像干涸的血迹：“镜中七日，人间一年。”
字迹的末尾画着个小小的符号，是个被圆圈圈住的 “7” 字，和赵磊照片里铁门上的符号相同。林峰捏着宣纸的手开始发抖，他突然想起赵磊失踪前说过的话：“如果我七天没回来，就去老宅的地窖找我。” 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赵磊或许早就知道什么。
青铜匣的底部还有些划痕，像是用指甲刻的，仔细辨认，是三个字母：JZh。林峰默念着这三个字母，突然想起三爷爷提过的 “镜中魂”—— 拼音首字母正是 JZh。他刚要把宣纸折起来，纸的背面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晕开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白裙的女孩，站在老宅的院子里，手里举着面铜镜，镜子里映出的却是黑衫人。
湖面传来 “扑通” 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水。林峰猛地回头，只见那把 “7” 字钥匙浮在水面上，钥匙孔里插着片枫叶，和他口袋里的一模一样。而钟楼的指针，刚好指向凌晨三点五十分，整点的钟声却没有响起，整座钟楼安静得诡异，只有顶层的破洞里，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个黑影正顺着钟楼的外壁爬下来，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
他握紧青铜匣站起身，发现刚才上岸的地方多了串脚印，从湖边一直延伸到图书馆的方向，脚印很大，像是穿了不合脚的鞋子，脚印边缘沾着青铜色的粉末，和青铜匣表面的材质相同。
宣纸背面的人影突然动了，白裙女孩转过身，露出的脸一半是带痣的陈雪，一半是无痣的陈雪，她张开嘴，像是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林峰把纸凑近耳边，只听到阵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青铜匣。
低头一看，青铜匣的底部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缝，裂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就变成了镜碎片，每片碎片里都有个小小的林峰，正对着他微笑。
这时，图书馆的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林峰抱着青铜匣躲到柳树后面，透过树枝的缝隙望去，只见个黑衫人正拖着根铁链往前走，链尾拴着个昏迷的人，穿着赵磊常穿的那件牛仔外套。
黑衫人走到镜湖边停下，低头对着水面说了句什么，水面立刻升起道水柱，将那把 “7” 字钥匙托了起来。他伸手去拿钥匙的瞬间，钟楼突然 “铛” 地响了一声，三点五十分的钟声终于姗姗来迟。
随着钟声响起，青铜匣里的宣纸突然自燃起来，火苗是诡异的蓝色，烧得很快，瞬间就成了灰烬。但林峰清楚地记得，在纸烧成灰烬前，他看到女孩的嘴型是三个字：“别信他。”
而那个 “他”，究竟是指眼前的黑衫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他看着黑衫人弯腰去捡钥匙，突然注意到那人的手腕上，戴着和三爷爷同款的银链，链尾的吊坠在红光中闪着光，是个小小的 “林”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