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晨雾还未散尽。陈宇踩着凝结的露水走向舷梯时,战术靴跟敲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一群灰鸽,它们掠过罗马尼亚警方的直升机旋翼,翅膀划破了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身后的精英小队成员正有序搬运着装备箱,防弹盾牌边缘的反光在雾中忽明忽暗——从布达佩斯到布加勒斯特的三小时航程里,没人说话,只有战术背心里的手枪保险扣偶尔发出轻响。
一、特兰西瓦尼亚的铁锈味
“布拉索夫的山区已经连续下了三天雨。”罗马尼亚警方联络官瓦西里递来的热咖啡在保温杯里晃出漩涡,“废弃工厂在十九世纪的钢铁厂区,那里的地下通道比蛛网还密,我们的无人机昨天拍到有车灯闪了三次——那是夜莺团伙的联络信号。”
陈宇展开的地图上,红色标记圈住的区域位于喀尔巴阡山脉的余脉。工厂主楼的轮廓在卫星图上像只断裂的齿轮,周围散布着三十多个废弃车间,瓦西里说其中七个还保留着通往地下矿道的入口。车窗外的白桦林飞速倒退时,他翻看着伊什特万日记的翻译稿,其中反复出现的“铁与血的迷宫”被红笔圈了十二次。
“李明是三个月前加入夜莺团伙的。”陈宇突然开口,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他在国内负责伪造文物鉴定证书,我们追查了两年,每次都差一步。”屏幕上的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但左耳后那颗痣在红外摄像头下异常清晰——那是陈宇在三年前的跨境贩毒案卷宗里记住的特征。
车辆驶入钢铁厂区时,轮胎碾过碎玻璃的声音格外刺耳。废弃高炉的阴影投在布满铁锈的地面上,像巨人张开的指缝。瓦西里指着远处一栋三层红砖建筑:“主楼的地下室曾是炼钢厂的动力核心,那里有通往七个方向的通道,其中两条能直接通到二十公里外的国道。”
侦查员传回的热成像图显示,主楼二层有六个热源点在移动。陈宇用激光笔在图上标出移动轨迹:“他们在换岗,每四十分钟一次。注意那个靠窗的热源,他的移动频率比其他人快三倍——可能是在放哨。”
二、暴雨前的对峙
下午三点,云层突然压低,铅灰色的天空像被浸了水的棉絮。陈宇蹲在车间的断墙后,看着雨滴在战术地图上洇出深色的圈。精英小队的五名成员正检查破门弹的引信,瓦西里带来的罗马尼亚特警则调试着夜视仪,耳机里传来远处矿区的野狗吠声。
“根据布达佩斯的审讯记录,李明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陈宇压着嗓子说,指腹在地图上的通风管道标记处敲了敲,“他绝不会走地下通道,大概率会从主楼的消防梯逃跑。”他摘下战术手套,露出手腕上的秒表——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七分钟。
雨点突然密集起来,砸在防弹盾牌上噼啪作响。陈宇做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分成三组:一组负责封锁地下入口,二组控制主楼一层的楼梯间,他带着三组从侧翼的货运电梯井突入。当破拆弹炸开副楼铁门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主楼窗口惊惶的面孔。
“警察!不许动!”陈宇率先冲进走廊时,子弹擦着耳边钉进对面的砖墙,碎屑溅在他的护目镜上。走廊尽头的黑影正往楼梯间跑,他甩出催泪弹的同时按下对讲机:“二组注意,目标向消防梯移动!”
烟雾弥漫中,他看清了那个往二楼跑的背影——冲锋衣的后摆有块不规则的磨损,与监控截图里的特征完全吻合。陈宇跃过倒地的木箱,里面滚落的青铜器在地上撞出闷响,其中一件唐代的鎏金佛头在闪电下泛着冷光。
二楼的仓库里堆满了盖着帆布的货架,陈宇掀开最近的帆布,心脏猛地一缩:十几件青花瓷整齐地码放在泡沫垫上,最上面那件的缠枝莲纹里,还留着他在博物馆备案过的微缩标记。“保护好文物!”他大喊着追向窗边,那里的铁栏杆刚被锯断,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
三、火网中的追逃
“李明在屋顶!”瓦西里的吼声从对讲机里传来。陈宇蹬着消防梯往上爬时,靴底打滑差点摔倒,雨水混着铁锈水在梯级上汇成细流。楼顶的水箱旁,一个黑影正往架设的绳梯上爬,陈宇举枪瞄准的瞬间,对方突然转身,子弹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
“陈队!左侧有埋伏!”队员小王的喊声刚落,仓库的天窗突然碎裂,三个持枪的团伙成员跳了下来。陈宇翻滚着躲到水箱后面,子弹打在金属外壳上迸出火星,他趁机观察地形——屋顶的排水槽连接着侧面的排水管,那是唯一能绕到绳梯下方的路线。
他扔出闪光弹的同时冲出掩体,强光闪过的瞬间,看到李明已经爬到绳梯中段。陈宇扑向排水管时,后背被流弹擦伤,火辣辣的痛感混着雨水浸透了作战服。当他顺着排水管滑到三楼平台时,正好撞见两个试图从应急通道逃跑的团伙成员,一记肘击砸在对方的颈动脉上,顺势夺过的手枪还在发烫。
“抓住他!”陈宇对着对讲机嘶吼,同时追向围墙缺口。李明已经翻过铁丝网,黑色冲锋衣在枯黄的草丛里像道闪电。陈宇的战术靴踩进泥沼,每一步都陷到脚踝,他看着对方跳上停在路边的越野车,轮胎卷起的泥浆溅在自己的护目镜上。
枪声突然从身后响起,小王抱着轻机枪追了出来,子弹在越野车的后窗上打出蛛网裂痕。陈宇掏出腰间的破片手雷,拔掉保险栓扔向车底——爆炸声响起时,越野车已经冲出二十米,后轮爆胎让车身剧烈摇晃,但李明还是猛打方向盘拐进了树林。
“他跑不远!”瓦西里带着警犬追上来,德国牧羊犬的爪子在泥地上刨出深痕,“前面三公里是断崖,只有一条小路能绕出去。”陈宇按住流血的肩膀,发现作战服的破口处渗出血珠,混着雨水滴在草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四、断崖边的对峙
警犬的狂吠声在暮色中越来越近。陈宇拨开最后一片榛树枝时,看到李明正背对着他站在断崖边,下方是被雨水淹没的河谷,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盖过了脚步声。
“你跑不掉了。”陈宇慢慢举起枪,枪口的准星锁定对方的后背,“夜莺团伙的核心成员已经全部落网,你的鉴定证书在黑市上再也没用了。”
李明缓缓转身,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汗。“三年前在广州,你放跑了我的表哥。”他突然笑起来,声音在风声里发飘,“今天我要是跳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剩下的文物在哪。”
陈宇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个防水袋,棱角分明像是U盘。“伊什特万在布拉索夫藏了批货,对不对?”他故意放缓语速,眼角的余光瞥见瓦西里带着队员从两侧包抄,“那些文艺复兴的油画,根本没上船。”
李明的眼神明显慌了,后退时踩空了一块碎石。陈宇趁机扑过去,两人在湿滑的草地上扭打起来。防水袋从李明手里飞出去,坠向崖边的灌木丛。当陈宇将手铐扣在他手腕上时,对方突然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就算抓到我,你们也找不到仓库的钥匙——那是用我的视网膜解锁的。”
雨停的时候,警犬在灌木丛里找到了那个防水袋。陈宇打开紫外线灯,U盘上显现出一串荧光标记,那是布加勒斯特老城区的某个门牌号。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看着被押走的李明,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监控里消失的背影——原来命运早就在此埋下了伏笔。
五、未熄的硝烟
临时看守所的铁栅栏外,陈宇看着李明的视网膜被扫描仪读取。屏幕上跳出的三维地图里,布加勒斯特市中心的某个教堂地下室被标成红色,那里存放着夜莺团伙半年来走私的珍品,包括五幅从佛罗伦萨盗走的油画和七件明清瓷器。
“还有个仓库在基辅。”审讯室里,李明突然开口,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是个叫‘雪鸮’的组织在背后支持我们,他们不止想要文物,还在收集各国博物馆的安保图纸。”
陈宇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住。这个符号他在伊什特万的日记里见过,当时以为是无关紧要的涂鸦。瓦西里推门进来时,脸色凝重地递过一份文件:“国际刑警刚发来的,乌克兰警方在基辅的仓库里,发现了与‘雪鸮’有关的炸药痕迹。”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栅栏的影子。陈宇摸出手机,给国内的局长发了条消息:“东欧的线索只是开始,背后有更大的网络。”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看到队员们正在整理装备,明天一早,他们将启程前往基辅——那里的雪,据说已经下了三天。
仓库里的文物正在被逐一登记入库,陈宇最后看了眼那件唐代鎏金佛头,修复师正在清理弹痕留下的凹坑。他突然想起李明说过的话:“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但他知道,只要追捕还在继续,那些被偷走的时光,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