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区的灯光惨白刺眼，将冰冷的瓷砖地面照得纤毫毕现。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只留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嗡鸣，在密闭的空间里盘旋不散，更添了几分压抑。审讯室中央的金属桌椅泛着冷硬的光泽，手铐与桌面碰撞的细微声响，时不时打破死寂，像是在敲击着嫌疑人紧绷的神经。
陆沉站在审讯室外的观察窗前，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室内被铐在椅上的蝰蛇。他身上的作战服早已换下，换上了一身挺括的警服，疲惫的眼底藏着一丝血丝——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行动与部署，让他几乎没有合眼，但此刻，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玻璃后的蝰蛇低着头，黑色连帽衫的帽子被摘下，露出了额前凌乱的发丝，受伤的手腕已经经过包扎，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淡淡的血渍，那是昨晚反抗时留下的痕迹。
“组长，技术部门刚刚传来消息，从缴获的硬盘里恢复了部分数据，确认了他们此次攻击的目标是滨海市商业银行的核心交易系统，初步估算，他们计划盗取的资金高达三亿人民币。”身旁的年轻警员小林递过来一份报告，声音压得很低，“另外，审讯室的设备都已调试完毕，录音录像全程开启，符合程序要求。”
陆沉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指尖在“三亿人民币”几个字上停顿了片刻，眼神愈发凝重。“三亿，这可不是小数目，背后的组织绝对不简单。”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室内的蝰蛇，“通知审讯组，开始吧。记住，循序渐进，不要急于求成，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反审讯经验丰富。”
“明白。”小林点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两名身着警服的审讯员走了进去，一人坐在蝰蛇对面的椅子上，另一人则坐在侧面，手中拿着记录本和笔。坐在正面的是审讯组的老组长赵刚，年过五十，头发已有些花白，但眼神却依旧炯炯有神，脸上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威严。
“姓名。”赵刚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像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询问。
蝰蛇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抗拒交流。
赵刚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身上。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蝰蛇的心理防线。
过了大约五分钟，蝰蛇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们既然已经把我抓了，还问什么姓名？该知道的，你们迟早会知道。”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不甘和挑衅。
“我们要听你自己说。”赵刚的语气依旧平静，“你叫蝰蛇，对吗？这是你在犯罪组织里的代号。我们已经查到，你原名李建军，今年三十五岁，十年前因非法入侵计算机系统被判入狱三年，出狱后不思悔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组建了自己的小团伙，后来被‘幽灵蛛网’吸收，成为了他们在滨海市的负责人，负责此次银行系统攻击任务。”
赵刚的话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在蝰蛇的心上。他没想到，警方竟然已经掌握了他这么多信息，脸上的嘲讽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慌乱。
“你以为你们隐藏得很好，但实际上，从你们第一次在网络上露头开始，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你们了。”赵刚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半年前，你们攻击滨海市商业银行未遂，留下了一丝痕迹，我们顺着这条线索，一步步追查，终于锁定了你们的藏身地点。你现在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自己罪加一等。”
蝰蛇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的扶手。他知道，赵刚说的是事实，警方既然能精准地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就说明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但一想到背后的组织，他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恐惧，不敢轻易开口。
赵刚看出了他的犹豫，语气放缓了一些：“李建军，我们知道你不是主谋，你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幽灵蛛网’让你做的这些事，一旦成功，你也未必能拿到多少好处，但一旦失败，你却要承担所有的罪责。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不值得又能怎么样？”蝰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我要是敢背叛他们，我和我的家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家人。”赵刚立刻说道，“只要你如实交代，配合我们调查，我们会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确保你家人的安全。而且，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主动坦白、揭发他人犯罪行为，有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蝰蛇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被赵刚的话打动了。他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挣扎在背叛组织的恐惧和争取从轻处罚的希望之间。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里，对眼镜蛇的审讯也在进行中。眼镜蛇本名王浩，今年二十八岁，是名牌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因沉迷网络赌博欠下巨额债务，走投无路之下加入了蝰蛇的团伙，成为了技术核心。
与蝰蛇的顽抗不同，眼镜蛇从被抓的那一刻起，就显得十分慌乱。面对审讯员的询问，他虽然一开始也试图隐瞒，但在审讯员出示了部分证据后，心理防线很快就出现了松动。
“王浩，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审讯员看着他，语气诚恳，“你年纪轻轻，又有这么好的技术，如果不是走错了路，本该有光明的前途。现在，你主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不要一错再错了。”
眼镜蛇的眼圈红了，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逼无奈。我欠下了几百万的赌债，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完成这次任务，就帮我还清债务，还能给我一笔巨款。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他们是谁？”审讯员抓住机会，立刻追问道，“是‘幽灵蛛网’吗？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是谁？他们还有其他的犯罪计划吗？”
眼镜蛇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我不确定组织的名字是不是‘幽灵蛛网’，我们都是通过网络联系的，上级只让我们称呼他为‘老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都是通过加密通讯软件下达指令。”
“那你们这次攻击银行系统的计划，是‘老板’直接下达的吗？具体的操作流程，是谁教给你的？”审讯员继续问道。
“是‘老板’下达的指令，他给了我一份详细的攻击方案和一些特制的黑客工具，让我按照方案执行。”眼镜蛇回忆道，“他还说，这次任务非常重要，成功后会有巨额奖金，失败了，后果自负。我当时只顾着还债，就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除了攻击银行系统，他们还有没有让你们做其他的事情？比如窃取公民信息、进行网络诈骗之类的？”
眼镜蛇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至少我没有参与过。我们这个小组主要负责的就是网络攻击，其他的事情，应该有专门的人负责。不过，我听蝰蛇提起过，我们背后的组织很庞大，在很多国家都有分部，涉及的犯罪活动也很多，不仅仅是网络攻击。”
审讯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这次攻击银行系统，不仅仅是为了盗取资金。”眼镜蛇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老板’还让我在盗取资金后，在银行的系统里植入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可以破坏银行的交易记录和客户信息，造成更大的混乱，方便他们趁乱脱身。”
“病毒的样本在哪里？你有没有备份？”审讯员立刻问道。
“没有备份，‘老板’给我的是一次性的工具，用完之后会自动销毁。”眼镜蛇摇了摇头，“不过，我对这种病毒的代码有一些印象，如果给我一台电脑，我或许可以还原一部分。”
“好，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审讯员说道，“现在，你再仔细想想，关于‘老板’，关于这个组织，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比如他的口音、习惯，或者你知道的其他成员的信息？”
眼镜蛇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老板’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听不出口音。他每次下达指令都非常简洁，没有多余的话，而且要求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否则就会受到惩罚。我还知道，除了我们这个小组，还有一个小组在负责资金转移，他们的负责人代号叫‘毒蝎’，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另一边，蝰蛇的审讯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赵刚的耐心劝说和政策攻心下，蝰蛇终于放下了心理防线。
“我说，我什么都说。”蝰蛇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和绝望，“我们确实是受雇于一个国际金融犯罪集团，‘幽灵蛛网’只是他们在亚洲地区的一个分支。这个集团的势力非常庞大，核心成员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涉及网络技术、金融、洗钱等多个领域。”
“这个集团的头目是谁？”赵刚立刻追问道。
“我不知道头目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幽灵’。”蝰蛇说道，“‘幽灵’从来没有露过面，所有的指令都是通过加密网络层层下达，我们这些底层的成员，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不过，我听上面的人说，‘幽灵’非常神秘，手段也极其残忍，凡是背叛组织或者任务失败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你们这次攻击银行系统的计划，具体是怎么安排的？资金盗取后，要如何转移？”赵刚继续问道。
“计划是‘幽灵’亲自制定的，分为三个步骤。”蝰蛇缓缓说道，“第一步，由眼镜蛇负责攻击银行的核心防火墙，获取交易权限；第二步，篡改银行的交易记录，将三亿资金转移到十几个虚假的海外账户上；第三步，在银行系统里植入病毒，破坏证据，然后我们立刻撤离，前往指定地点汇合，等待下一步指令。”
“虚假账户的信息你知道吗？指定的汇合地点在哪里？”
“账户信息是‘老板’提供的，都是用虚假身份注册的，分布在瑞士、开曼群岛等多个避税天堂。”蝰蛇说道，“汇合地点是东南亚的一个小岛，具体名字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坐标。不过，我怀疑那个小岛也是一个临时据点，‘幽灵’不会让我们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除了这次的任务，这个集团还有其他的犯罪计划吗？”
“应该有。”蝰蛇点了点头，“我听‘老板’提起过，他们下一步计划攻击欧洲的几家大型银行，目标比这次还要大。而且，他们不仅仅是盗取资金，还在利用非法获取的公民信息和金融数据，进行内幕交易和金融诈骗，涉案金额难以估计。”
赵刚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国际金融犯罪集团的嚣张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个集团的核心成员都在哪里？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赵刚问道，这是目前最关键的问题。
蝰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不确定，但我听‘老板’在一次通讯中不小心透露过，集团的核心成员都隐藏在一艘公海游船上。”
“公海游船？”赵刚的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游船的名字是什么？型号？航行路线？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蝰蛇摇了摇头，“‘老板’只是提了一句，说那艘游船是‘幽灵’的移动总部，船上配备了最先进的通讯设备和安保系统，周围还有好几艘快艇护航，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游船的名字好像叫‘海蛇号’，至于航行路线，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会根据情况随时调整。”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的细节？比如游船的外观特征、停泊过的港口，或者你知道的其他与游船相关的信息？”赵刚不放弃，继续追问。
蝰蛇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过了大约十分钟，他才睁开眼睛，说道：“我记得‘老板’说过，‘海蛇号’是一艘改装过的豪华游轮，长度大概有一百五十米左右，船身是黑色的，船头有一个金色的海蛇标志。另外，他们好像经常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公海区域活动，偶尔会停靠在一些没有引渡条约的小国港口补充物资。”
赵刚立刻让旁边的记录员将这些信息详细记录下来，然后说道：“李建军，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如果你能继续配合我们，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一定会向法院说明你的立功表现，争取对你从轻处罚。”
蝰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彻底配合警方，才有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嫌疑人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黄毛本名张强，是团伙里最年轻的成员，涉世未深，在审讯员的心理攻势下，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他证实了蝰蛇和眼镜蛇的说法，并且补充了一些细节。
“我听蝰蛇说，‘海蛇号’上不仅有核心成员，还有一支专门的安保队伍，都是退役的特种兵，手里有重武器。”张强说道，“而且，船上的通讯系统是加密的，就算是警方，也很难定位到他们的位置。另外，他们还有一个规定，所有与‘海蛇号’相关的信息，都不能通过网络传输，只能通过专人传递，防止被监听。”
另一名嫌疑人也交代，他曾经帮蝰蛇传递过一次消息，接收消息的人是一个外国人，口音很重，自称是“海蛇号”上的联络官。他还说，那个联络官非常警惕，见面的地点每次都不一样，而且只给了他一个加密的U盘，让他转交给蝰蛇，没有多余的交流。
审讯工作一直持续到下午，陆沉全程守在观察室里，实时关注着各个审讯室的进展。当听到蝰蛇说出“海蛇号”公海游船的线索时，他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立刻让人将所有审讯记录汇总，然后召集专案组的核心成员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而紧张。陆沉将审讯得到的线索一一向大家通报，然后说道：“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幽灵蛛网’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国际金融犯罪集团，核心成员隐藏在公海的‘海蛇号’游船上。我们的下一步任务，就是找到‘海蛇号’的具体位置，联合相关部门，将这个犯罪集团的核心成员一网打尽。”
“组长，公海区域广阔，而且‘海蛇号’的行踪不定，想要找到它，难度非常大。”一名负责情报工作的警员说道，“我们需要动用卫星定位、海上监控等多种手段，还需要协调国际刑警组织和相关国家的警方，获取他们的支持。”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陆沉点了点头，“但我们没有退路，这个犯罪集团危害极大，如果不将他们彻底摧毁，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技术部门，立刻对‘海蛇号’的相关信息进行分析，利用大数据排查所有符合特征的游轮；情报部门，马上联系国际刑警组织，请求他们协助调查‘海蛇号’的行踪；行动部门，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一旦找到‘海蛇号’的位置，就立刻制定抓捕方案。”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会议结束后，各个部门立刻行动起来。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从海量的船舶信息中筛选符合“海蛇号”特征的目标；情报部门的警员忙着与国际刑警组织进行沟通，传递相关线索，请求协助；行动部门的特警队员则开始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模拟海上抓捕场景，熟悉各种海上作战装备。
陆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审讯取得了重大突破，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公海不同于陆地，涉及到复杂的国际法问题，而且“海蛇号”上配备了强大的安保力量，抓捕行动的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从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他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城市一片繁华。他暗下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这个国际金融犯罪集团彻底摧毁，守护好这座城市的安宁，守护好人民的财产安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陆沉说道。
小林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组长，技术部门刚刚传来消息，他们根据蝰蛇提供的特征，排查到了一艘可疑的游轮，这艘游轮注册在巴拿马，船名确实叫‘海蛇号’，长度、外观特征都与蝰蛇描述的一致。”
“太好了！”陆沉立刻站了起来，接过报告，“它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根据卫星定位，‘海蛇号’目前正在太平洋中部的公海区域航行，航向不明。”小林说道，“国际刑警组织已经收到了我们的请求，正在协调周边国家的海军和海岸警卫队，对‘海蛇号’进行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