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赤炎山边缘地带。一支伪装成勘探地形的小队,依据苏墨和苏秉忠提供的“金鳞矿”特征——特定伴生岩层、地表植被异常枯萎、以及可能存在的微弱硫磺气息,进行了数日艰苦的搜寻。这日,一名眼尖的士兵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干涸河床陡壁上,发现了一片岩层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且周围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如同硝石般的腥气。
小队队长谨慎地采集了样本,快马送回大营。工械营内,苏墨和苏秉忠对着新送来的矿石样本,立刻进行了检测。滴上特制的药水,样本表面迅速泛起细密的泡沫,并散发出那熟悉的、令人不适的腥气。“就是它!”苏秉忠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虽然矿脉可能不富集,但这绝对是同一种矿!”苏墨眼中也迸发出光彩:“立刻将样本与之前那点粉末进行成分比对!只要确定源一致,我们就能大致推断其纯度、提炼难度,甚至反向推算出‘苍鹰旅’需要多大的开采规模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北疆的调查,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从大海捞针变成了有的放矢。萧煜得知消息,立刻加派精锐人手,对那片区域进行秘密监控和进一步勘探,试图找到开采或运输的痕迹。
与此同时,来自京城的家书也送到了苏墨手中。是母亲孙巧莲和长姐苏静姝写来的。信中充满了深切的担忧和挂念,字里行间皆是慈母长姐的关怀。孙巧莲絮絮地叮嘱她在北疆要吃饱穿暖,莫要只顾着忙公务,字迹因担忧而略显潦草;苏静姝则细数京中家常,言及小外甥仁泽近日又学会了什么新词,最后笔锋一转,委婉地询问“惊鸿”弩事故是否棘手,家中一切有她,让妹妹切勿过分忧心,保重身体为要。
捧着这家书,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和话语间几乎要溢出的牵挂,苏墨眼眶微热。她能想象母亲和姐姐在京城是如何为她提心吊胆。她立刻提笔回信,字迹工整而沉稳,详细描述了北疆的“风光”(刻意避开艰苦之处),强调“事故”调查进展顺利,只是技术问题,并无大碍,让母亲和姐姐放心。她还在信中特意画了一个简笔的小木马,送给小外甥。她知道,这封信会先经过萧焕之手检查,再送入苏府,但这份亲情的传递,至关重要。
这封家书,如同一条温暖的细流,连接着北疆的风雪与京城的繁华,也流淌过萧焕这位沉默而可靠的信使之手。
京城,威远侯府。萧焕接到了北疆的最新密报——矿脉线索的突破,以及苏墨对“金鳞矿”特性的进一步分析。同时,他也收到了苏墨那封报平安的家书。他仔细检查了信件内容,确认无误后,才命心腹以普通家信的方式送去了苏府。
而他自己的调查,也有了新的进展。对“墨韵斋”的严密监控发现,除了崔府和几位可疑官员的家仆外,近日竟还有一名户部度支司的小吏曾鬼鬼祟祟地出入其中!度支司负责审计各部开支,职位不高,却能接触到大量的资金往来数据!“看来,‘墨韵斋’不仅是联络点,还可能涉及资金洗白和利益输送!”萧焕眼中寒光一闪,“立刻查清这个小吏的底细,以及他经手的所有与工部、军器监、漕运相关的账目审计记录!”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的核心。这个网络,不仅窃取国家资财、私造违禁火器,更可能深深渗透到了朝廷的财政系统之中!
然而,就在萧焕准备顺着这条新线索深挖下去时,一场针对他的阴谋,也在悄然酝酿。
崔府密室。崔皓听着管家的汇报,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北疆那边,似乎真的在认真调查事故,但我们的内应传回消息,说萧煜暗中加派了不少人手往西边去了,动向不明……京城这边,二公子萧焕近日动作频频,我们的人发现他在暗中查访燃料采购和废弃处理场,似乎……摸到了一些边角。而且,我们安插在侯府外围的眼线回报,近日侯府与苏府之间的书信往来似乎过于频繁了些……”
崔皓缓缓睁开眼,眼中是一片冰冷的死寂:“萧家这两个小辈……还有苏家那个丫头……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老夫作对了。北疆的事故?哼,只怕是障眼法!萧焕……不能再让他这么查下去了。”
他沉吟片刻,声音沙哑而阴毒:“既然他们兄妹情深,夫唱妇随(指苏墨与萧煜),那便从那位即将赴任的漕运总督苏翰章身上下手吧。找个由头,在他赴任的路上,或者到了任上,给他制造点‘意外’。不必取其性命,但要让他焦头烂额,无法履职,最好能背上点洗不清的黑锅。如此一来,苏墨在北疆必然方寸大乱,萧焕在京中也要分心他顾……我们,才好从容行事。”
一条毒计,悄然瞄准了刚刚看到一丝曙光苏家兄妹。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在酝酿着更大的疯狂。北疆的矿脉,京城的墨斋,似乎都成了棋盘上的焦点,而执棋者,已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