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周六清晨的雨淅淅沥沥敲着窗台,把整个屋子都笼在一层湿冷的雾气里。我醒时身边的被子已经凉了,次卧传来画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却比平时重了几分,带着点没藏好的气性——不用想也知道,沈知夏还在为昨天的事闹别扭。
昨天原本约好一起去美术馆看油画展,我却因为临时接到林浩的电话,陪他去处理实习出的纰漏,硬生生迟到了两个小时。等我赶到美术馆时,只看见沈知夏站在门口的雨里,手里攥着两张被雨打湿边角的门票,身上的薄外套都淋得半透。我跑过去想帮他擦雨水,他却偏过头躲开,声音冷得像雨丝:“你不用来了,我已经看完了。”
一路回家他都没跟我说话,晚上蜷在次卧的小床上,连我递过去的姜汤都没接。我知道是我不对,明明答应了他要准时,却因为别的事失约,让他在雨里等了那么久。
我轻手轻脚走到次卧门口,门虚掩着,能看见沈知夏背对着门坐在画架前,手里握着画笔却没动,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连背影都透着股委屈。我推开门走进去,他听见动静却没回头,只是把画笔往调色盘上重重一放,颜料溅出几滴在画纸上,像撒了点碎墨。
“还在生气啊?”我走到他身边,弯腰想拿过他手里的画笔,他却猛地把画具往旁边一挪,声音闷闷的:“你不是忙吗?不用管我。”
“是我不对,”我在他身边蹲下,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能看见他眼底没藏好的红,“昨天不该让你等那么久,更不该没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在雨里冻着了。”他还是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画纸的边角,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颤。
我伸手想碰他的手,他却往回缩了缩,眼眶却慢慢红了:“我不是气你迟到,是气你明明知道会下雨,还不记得带伞,自己也淋得一身湿……还有,你答应我要一起看那幅《睡莲》的,我等了你好久,它快要闭馆的时候才看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带着点哽咽,像小石子砸在我心上。我才知道,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迟到本身,是我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是我们约定好的事被打乱。我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他挣扎了一下,却没真的推开我,只是把脸埋在我怀里,肩膀轻轻抖着:“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我会担心的。”
“不会了,”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放得格外柔,“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提前跟你说,再也不让你等我,也不会让自己淋雨了。”他在我怀里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手指却悄悄抓住了我衬衫的衣角,像抓住了点安全感。
我抱着他坐了会儿,等他情绪平复些,才拉着他站起来:“我煮了粥,放了你喜欢的南瓜和桂圆,趁热喝点好不好?”他低着头不说话,却任由我牵着他往厨房走,脚步慢得像怕被我发现他已经不生气了。
厨房的锅里还温着粥,我盛了一碗递到他手里,又拿了个勺子剥好桂圆,放在他碗里:“你昨天淋了雨,多喝点暖身子,别感冒了。”他捧着碗小口喝着粥,眼角的红还没退,却偷偷抬眼看了我一下,见我在看他,又赶紧低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对了,”我从身后的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昨天本来想跟你一起去美术馆的时候给你的,现在给你也一样。”他放下碗,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质荷花胸针,花瓣上刻着细微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浅光。
“我上周路过文创店看到的,觉得跟你很配,”我帮他把胸针别在衬衫的领口,“以后我要是再不小心失约,你就戴着它,就当我在跟你道歉。”他摸着胸针的花瓣,嘴角慢慢勾起来,却还嘴硬:“谁要你的道歉,我就是觉得这个胸针好看。”
“是是是,”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知夏眼光最好了。”他瞪了我一眼,却把碗里的桂圆都夹给我:“给你吃,别光顾着看我。”
吃完粥,雨还没停,我拉着沈知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脑找出他昨天没看完的《睡莲》高清图:“我们现在一起看,我陪你慢慢看,你给我讲画里的细节好不好?”他点了点头,凑到电脑屏幕前,手指点着画面上的光影:“你看这里的蓝色,画家把水的流动感都画出来了,还有花瓣的层次感,要调好多遍颜料才能画出来……”
他讲得认真,眼里渐渐有了光,偶尔会转头问我有没有听懂,见我点头,又接着往下说。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里满是柔软。原来吵架后的妥协,不是认输,是因为在意,是因为舍不得让他受委屈。而他的别扭,也从来不是真的生气,是怕我不重视我们的约定,怕我不把他放在心上。
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沈知夏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羽毛:“以后不许再失约了。”我握紧他的手,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们的每一个约定,我都会准时赴约。”
他抬头看我,眼里满是笑意,伸手把胸针又往上别了别,像在宣告所有权。我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原来爱情里的小吵架,从来不是裂痕,是让彼此更懂对方心意的契机,是让往后的日子,更甜更暖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