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搬来的那天是周六,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阳台,我就听见门铃响了。开门时,他正站在门口,身后堆着几个大纸箱,脸上沾了点颜料,像只刚从调色盘里钻出来的猫。
“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多。”他挠了挠头,把最上面的小纸箱往我手里递,“这个是给你的,之前答应画的西湖日出,昨天刚装裱好。”
纸箱里是幅不大的油画,画的正是我们在宝石山看的那场日出,湖面的金光用了渐变的色彩,连晨雾的层次感都勾勒得清清楚楚。我捧着画,指尖碰到画框的木质边缘,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你居然还记得。”
“答应你的事肯定要做到。”他笑着把其他纸箱往屋里搬,声音里带着点雀跃,“次卧我自己收拾就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本来想帮忙,却被他推进了客厅。透过次卧的门缝,能看见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颜料管按颜色分类摆好,画架支在阳台边,刚好对着西湖的方向。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染成暖金色,连认真整理画具的样子,都像幅安静的画。
等我煮好咖啡端过去时,次卧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阳台的栏杆上挂着他洗干净的画布,画架上夹着张空白的画纸,颜料盘里挤了几种淡色系的颜料,看样子是准备下午画画。
“要不要试试?”他看见我手里的咖啡,伸手接过,指了指颜料盘,“很简单的,就画远处的西湖。”
我摆了摆手,坐在他搬来的小凳子上:“算了吧,我手笨,别把你的颜料浪费了。”话虽这么说,目光却忍不住落在画纸上——空白的纸页对着窗外的湖景,好像只要拿起笔,就能把风景拓进去。
他没再劝我,自己拿起画笔,蘸了点淡蓝色的颜料,在纸上轻轻涂了几笔。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鸟鸣,竟意外地让人安心。我捧着咖啡,看着他一点点把西湖的轮廓勾勒出来,偶尔会低头思考片刻,再蘸点其他颜色补上,动作熟练又专注。
“对了,”他忽然抬头,颜料沾在指尖,却没在意,“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回来做,算谢谢你让我住这儿。”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会做饭:“你还会这个?我还以为你们学美术的,都只知道画画。”
“以前跟爷爷住的时候学的,”他笑了笑,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他总说,会画画也要会生活,不然画里没烟火气。”
傍晚时,他提着菜回来,还顺便买了束小雏菊,插在客厅的玻璃花瓶里。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系着我的围裙——尺寸有点大,松松地挂在他身上,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他动作很熟练,洗菜、切菜、下锅翻炒,一连串动作下来,没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香味。
“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我尝了口他做的番茄炒蛋,酸甜刚好,比外卖好吃多了。
他把炒好的青菜端上桌,擦了擦额角的汗:“也就会做几道家常菜,你不嫌弃就好。”
吃饭时,窗外的西湖渐渐暗了下来,岸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倒映在水里,像撒了把星星。我们聊着天,从美院的趣事说到浙大的选修课,偶尔会有沉默,但一点都不尴尬。他说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在西湖边写生的事,眼睛里闪着光;我聊到金融课上算错模型被老师点名的糗事,他笑得差点把饭喷出来。
吃完饭后,他主动收拾碗筷,我想帮忙,却被他推到客厅:“你坐着就好,我来收拾,不然显得我太像蹭住的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忙碌,台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客厅的墙上挂着他送我的日出画,阳台上传来他晾衣服的声音,偶尔还会夹杂着他哼的小调——是首爵士乐,调子轻松又欢快。
等他收拾完,走到客厅时,看见我盯着画看,笑着走过来:“怎么,觉得画得不好?”
“没有,”我摇摇头,转头看他,“觉得这幅画挂在这儿,客厅都亮了不少。”
他在我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调了个轻音乐频道:“以后我多画点,把你家的墙都挂满。”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以前空荡荡的房子,好像终于有了家的感觉。窗外的西湖静悄悄的,屋里的灯光暖烘烘的,空气中还留着饭菜的香味和他身上淡淡的颜料味。我想,或许从他搬来的这一刻起,我的生活,也会像他画里的西湖一样,多了很多不一样的色彩。
晚上睡觉前,我收到他发来的微信,是张刚画好的速写,画的是傍晚厨房里的场景——一个系着大围裙的人在炒菜,另一个人靠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杯子,画面旁边写着四个字:“烟火气。”
我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回复他:“下次记得把我的杯子画得好看点。”
他很快回复:“好,下次把你画成帅哥。”后面还加了个调皮的表情。
我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有个会画画、会做饭的室友,是这么温暖的事。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条银色的小路。我想,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