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垂落,城南“望江阁”的包厢就亮了起来。鎏金匾额下,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引路,木质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与远处江风带来的湿润气息交织在一起。我牵着沈知夏的手走在后面,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衬衫,外面套着浅灰西装马甲,头发梳得整齐,指尖却微微发凉——显然是第一次见这种满是商界大佬的场面。
“别紧张。”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就当是陪我吃顿饭,有我在呢。”
他抬头冲我笑了笑,眼尾弯起的弧度温柔依旧:“我没事,就是怕给你丢人。”
“你在这儿,才是给我长脸。”我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侍者推开,里面瞬间传来喧闹的谈笑声。居中的主位上,我爹正端着茶杯和人闲聊,一身深色唐装衬得他气度沉稳,看见我们进来,立刻招手:“过来,给你介绍几位叔叔。”
我带着沈知夏走过去,刚要开口,就瞥见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林正国和林砚。林正国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指尖夹着的香烟燃了半截都没动;林砚坐在他旁边,低着头玩着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瞪了我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活像只斗败的公鸡。
“这是我儿子,陈屿,还有他的爱人,小沈。”我爹故意加重了“爱人”两个字,目光扫过林正国时带着明显的笑意,“小沈可是个细心人,上次陈屿生病,全靠他照顾。”
沈知夏连忙礼貌地颔首:“各位叔叔好。”他的声音温润,眼神清澈,倒让几个原本端着架子的老板都露出了笑意。其中做建材生意的张总笑着打趣:“老陈,你这儿子陈屿好福气啊,小沈一看就是踏实人,陈屿以后肯定更省心。”
我爹笑得更得意了,拉着我往张总身边凑:“张总,上次跟你提的建材供应的事,后续让陈屿跟你对接,年轻人得多跟你们这些前辈学学,长长见识。”张总立刻应下,主动伸手跟我握了握:“小陈总年轻有为,有冲劲,c-17地块的方案我看了,做得相当不错,很有想法,陈屿是块做事业的料。”
林正国终于按捺不住,端着酒杯站起来,脸上挤出客套的笑:“老陈,恭喜陈屿拿下地块,我敬你一杯。”他的酒杯举得不算高,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
我爹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却没碰,只是看着他:“林总,这杯酒我可不敢喝。毕竟上次临江地块,你抢得那么‘辛苦’,这次让陈屿捡个便宜,你心里怕是不痛快吧?”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喧闹瞬间淡了几分。林正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攥紧了酒杯:“老陈,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怎么能不提?”我爹放下酒杯,声音不大却带着威压,“陈屿靠自己的方案赢了,不像某些人,只会让儿子拿着钱砸,结果还砸空了。”他瞥了眼林砚,“林总,不是我说你,养儿子得教他真本事,光靠爹可不行,你看陈屿,自己熬方案熬了好几个通宵。”
林砚猛地抬起头,刚要反驳,就被林正国狠狠瞪了回去。林正国强压着怒火,干笑两声:“老陈说得是,是我教子无方,比不过陈屿有能耐。”说完,仰头把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我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跟其他老板打招呼。沈知夏悄悄在我耳边说:“我在这儿等你,你去吧。”他顺手给我拿了杯温水,“少喝点酒,胃会不舒服,等下我给你留着汤。”
我心里一暖,捏了捏他的脸颊:“乖。”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我跟着我爹穿梭在各桌之间。从做地产开发的李总,到搞金融投资的王总,每一位他都细细介绍,语气里满是骄傲:“这是我儿子陈屿,c-17地块的项目负责人,以后项目上的事,还请各位多关照陈屿。”那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佬,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都格外客气,有人甚至主动递来名片:“小陈总,后续有合作机会可得聊聊,你那方案里的非遗展厅想法很新颖,陈屿这年轻人有眼光。”
我一一应下,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偶尔回头看向沈知夏,总能看见他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喝茶,眼神却一直追着我。有次我被李总拉住聊项目细节,聊得久了些,转头就见他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轻声说:“李总,不好意思打扰了,陈屿胃不太好,先让他喝口水缓缓。”
李总愣了愣,随即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小沈真细心,小陈总好福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陈总年轻有能力,身边还有这么体贴的人陪着,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等我终于应付完所有寒暄,回到沈知夏身边时,后背已经出了层薄汗。他立刻递来纸巾,又把温好的毛巾敷在我额头上:“累坏了吧?刚才看李总他们跟你聊得投入,都没敢打扰,你喝了好几杯红酒呢。”
“没事,都是场面话,主要是跟前辈们多交流学习。”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场充满算计的酒局,因为有他在而变得温暖起来。
这时,林砚突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酒杯,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喝多了。“喂,陈屿,”他盯着我,语气含糊,“你别得意,不就是靠你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换做没你爹,你能拿到地块?”
沈知夏立刻站起来挡在我身前,眼神冷了下来:“说话注意点,地块是陈屿靠方案赢来的,跟你不一样。”
“关你屁事!”林砚伸手就要推沈知夏,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林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想闹事滚出去。”
林正国急忙跑过来,拉住林砚:“你干什么!给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他又转头冲我道歉,“对不起啊陈屿,这孩子喝多了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松开手,冷冷地看着他:“管好你儿子,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找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林正国连拉带拽地把林砚拖走,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我爹却笑着打圆场:“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各位别介意。来,我们继续喝酒,今天主要是为陈屿庆祝,也谢谢各位给面子。”
喧闹声重新响起,沈知夏却拉着我的手坐下,眉头皱得很紧:“刚才没伤到你吧?他力气挺大的,我看你手腕都红了。”他仔细检查着我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眼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你看,好好的。”我举起手腕给他看,“倒是你,刚才不怕吗?他那模样挺凶的。”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有你在,我不怕。而且,我不能让他欺负陈屿。”
这时,我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白酒,却给我倒了杯果汁:“别喝了,跟你说正事。刚才张总、李总他们都夸你了,说你虽然年轻,但聊项目头头是道,没给我丢脸。”他顿了顿,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些人都是圈子里的老人,人脉广、经验足,以后常跟他们联系,对你和项目都有好处,别浪费了机会,陈屿可得支棱起来。”
我点点头:“知道了爹,我会的。”
沈知夏在一旁笑着补充:“叔叔放心,陈屿心里有数,刚才跟张总聊建材的时候可认真了。”
我爹看着我们,眼里露出难得的柔和:“你们俩好好的就行。”
酒局散场时已近深夜,江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吹散了满身的酒气。我牵着沈知夏的手走在江边,他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打开一看,是枚小巧的皮质手环,上面刻着“陈”字。“刚才趁你跟王总聊天,我让侍者帮忙去附近店里买的,以后你谈项目带着,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我把手环戴在手腕上,紧紧抱住他:“谢谢你,有你在,比什么都强。”
远处的霓虹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这场酒局里的奉承与较量终会过去,但我爹的期许、大佬们的认可,还有沈知夏始终如一的陪伴,会成为我往后前行的底气。或许这就是成长——不仅能接住父辈递来的接力棒,更能牵着爱人的手,在自己选的路上走得坚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