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日的晨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卧室,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总能在清晨被沈知夏的吻唤醒。他会提前订好我最爱的那家法式甜点店的马卡龙,摆在床头的托盘里,旁边放着包装精致的礼物,可能是一支我念叨了很久的钢笔,可能是一块设计简约的腕表,也可能只是一本他亲手写满批注的书。他会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陈屿”,声音温柔得能溺出水来,眼底的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
可今年,身边是空的。
我翻了个身,指尖划过冰凉的床单,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失落。分手快一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可在这样特殊的时刻,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回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像细密的针,轻轻刺着心脏。
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一下,是林砚发来的消息:“寿星佬,起床没?晚上去你家吃火锅,我和周明已经在超市扫荡了,你负责把家里收拾一下,再买点你爱吃的毛肚和黄喉!”
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还有周明发来的一句补充:“蛋糕我包了,保证是你喜欢的黑森林,不许提前偷吃!”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的失落渐渐被暖意取代。还好,还有林砚和周明。他们是我和沈知夏共同的朋友,也是在我分手后,唯一没有刻意回避,始终陪在我身边的人。
我回复了一句“收到,马上起床”,便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这几天加班加得厉害,父亲的固执让我无可奈何,和沈知夏的那次争执又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睡眠一直不太好。
洗漱完毕,我换上一身舒适的休闲装,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超市离我家不算太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促销广播,心里却难得地平静下来。
我仔细挑选着食材,毛肚要选叶片厚实、表面颗粒分明的,黄喉要新鲜脆嫩的,肥牛卷和肥羊卷得是肥瘦相间的,还有各种丸子、蔬菜、豆制品,满满当当选了一购物车。走到调料区,我下意识地拿起一瓶沙茶酱——那是沈知夏爱吃的,以前我们一起吃火锅,他总爱用沙茶酱搭配蒜泥和香油。
指尖顿了顿,我又把沙茶酱放了回去,换成了自己爱吃的芝麻酱。有些习惯,该改了。
付完钱,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走出超市,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超市门口小吃摊的香味,还有草木的清新气息,心里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不少。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屋子。这是一套面积不算小的别墅,是父亲在我成年后送我的礼物,也是我和沈知夏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一个他当初最喜欢的灰色抱枕;阳台的花架上,他亲手种的多肉植物还在顽强地生长着;书房的书架上,我们一起买的那些书整齐地排列着,书脊上还能看到他留下的指纹。
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他的痕迹,提醒着我那段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收拾屋子上。扫地、拖地、擦桌子,把买来的食材分类放进冰箱,又拿出火锅锅具清洗干净,准备晚上使用。忙忙碌碌了一个下午,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显得温暖而明亮。
傍晚六点多,门铃响了。我走过去打开门,林砚和周明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寿星佬,我们来啦!”林砚率先挤了进来,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看看我们买了什么?新鲜的虾滑、现切的吊龙、还有你最爱的娃娃菜!”
周明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得意地说:“蛋糕来咯!黑森林,纯动物奶油,绝对好吃!”
我笑着让他们进来,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辛苦你们了,快进来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等等!”林砚突然指着门口,“那是什么?好像是你的快递。”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口的脚垫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快递盒,包装很简单,没有寄件人的信息,收件人写的是我的名字和地址,字迹娟秀,看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没买东西啊。”我疑惑地走过去,拿起快递盒。盒子不重,摸起来里面像是装着一个细长的东西。
“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的人送的生日惊喜?”林砚凑过来,一脸八卦地说,“快打开看看!”
周明也点点头:“对啊,打开看看是什么。”
我抱着快递盒走进屋里,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盒子,一支银色的钢笔静静地躺在里面,笔身设计简约而精致,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盒子里还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我拿起信纸,展开来,三个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亲爱的陈屿: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但今天是你生日,就祝你生日快乐吧。不要再加班了,不要再和你父亲吵架,多休息,天天熬夜对身体不好。虽然我想送你点什么,但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就随手买了一支钢笔,希望你能喜欢。
你最熟悉的陌生人”
信纸的字迹和快递单上的一样,娟秀而工整。
看完信,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最熟悉的陌生人?”林砚摸了摸下巴,“这是谁啊?听语气好像很了解你,知道你经常加班,还和你父亲吵架。”
周明也皱起眉头:“而且这支钢笔,看着可不像是‘随手买的’,明显是特意挑选的,说不定还是定制的呢。”
我拿着那支钢笔,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身,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支钢笔的款式,和沈知夏曾经送给我的那支很像。当年我生日,他送了我一支同款不同色的钢笔,说希望我能用它签下更多有意义的合同,也能写下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可后来,我们分手的时候,我一气之下把那支钢笔扔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会不会是……沈知夏?”林砚犹豫着说出了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钢笔差点掉在地上。是他吗?他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地址?他为什么要以“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送我礼物?他是还关心我,还是只是出于曾经的情分,送我一份生日祝福?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太可能吧?”周明摇摇头,“上次你去找他谈合作,他不是对你挺冷淡的吗?还说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怎么会突然给你送生日礼物?”
林砚也点点头:“说得也是。而且他要是想送,直接光明正大地送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神秘,还匿名?”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可我心里却隐隐觉得,这可能就是沈知夏送的。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了解我,没有人会知道我经常加班,知道我和父亲吵架,也没有人会记得我的生日,还送我一支这么特别的钢笔。
“不管是谁送的,先收下吧,好歹是一份心意。”周明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是你生日,别想这些不开心的,我们赶紧准备吃火锅!”
林砚也附和道:“对!吃火锅最重要,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点点头,把钢笔和信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丝绒盒子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转身走进厨房,和他们一起准备火锅。
林砚负责洗菜,周明负责切肉,我则负责调制蘸料。客厅里弥漫着食材的清香,还有我们三个人的欢声笑语,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陈屿,你最近和你爸怎么样了?还在为加班的事情吵架吗?”林砚一边洗菜,一边问道。
提到这个,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还能怎么样,他还是老样子,坚持要让大家加班,说现在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不能松懈。我和他说了好几次,可他根本不听。”
“你爸也是太固执了。”周明叹了口气,“虽然公司发展重要,但也不能这么压榨员工啊,长期下去,大家都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我无奈地说,“他是董事长,我只是个总经理,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
“实在不行,你就再和沈知夏谈谈合作的事情?”林砚提议道,“上次你去找他,可能是时机不对,他正好在气头上。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可能已经冷静下来了,说不定愿意和你合作呢?”
我摇摇头:“算了吧。上次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也明确拒绝了我,说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我再去找他,只会让他更反感。”
而且,我也没有勇气再面对他了。上次他那冷漠的眼神和激动的语气,至今还历历在目,每次想起,心里都会一阵刺痛。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样加班下去?”周明担忧地问。
“不知道。”我苦笑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辞职了。”
“辞职?”林砚和周明都愣住了,“你真的打算辞职?那陈氏集团怎么办?那可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
“我知道。”我点点头,“可我不想为了陈氏集团,失去自己的生活。我想要的,是一份能实现自我价值,又能兼顾生活的工作,而不是每天被无休止的加班和压力填满。”
林砚和周明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劝说。他们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笑着转移了话题,“火锅底料已经煮开了,我们开始吃吧!”
我把煮好的火锅端到客厅的餐桌上,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味扑鼻而来。林砚和周明立刻围了过来,拿起筷子就开始涮菜。
“毛肚!毛肚!陈屿,快给我涮毛肚!”林砚急不可耐地说。
“急什么,慢慢吃,没人和你抢。”我笑着夹起一片毛肚,放进锅里涮了几下,然后递给林砚。
“还是你懂我!”林砚接过毛肚,蘸了点蘸料,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吃!太好吃了!”
周明也不甘示弱,夹起一大片吊龙,放进锅里涮了几秒,然后放进嘴里:“这吊龙真新鲜,口感太好了!”
我们三个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聊着天,话题从工作聊到生活,从过去聊到未来,气氛越来越热烈。林砚分享着他最近在非遗社区的趣事,说老艺人们新研发了几款文创产品,很受市场欢迎;周明则吐槽着他最近遇到的奇葩客户,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也渐渐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工作的压力,忘记了和父亲的争执,忘记了对沈知夏的思念,沉浸在这难得的轻松和快乐之中。
吃到一半,周明突然站起来,神秘兮兮地说:“等等,我去把蛋糕拿过来,我们给寿星佬唱生日歌!”
他转身走进厨房,很快就捧着那个黑森林蛋糕走了出来。蛋糕上插着几根蜡烛,烛光摇曳,映照着我们的脸庞。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林砚和周明一起唱起了生日歌,声音不算特别动听,却充满了真诚和祝福。
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陈氏集团能越来越好,希望父亲能理解我的想法,希望林砚和周明能永远幸福快乐,也希望……沈知夏能过得好。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客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快切蛋糕!我要吃最大的一块!”林砚迫不及待地说。
我笑着拿起刀,把蛋糕切成了三块,递给林砚和周明:“慢慢吃,不够还有。”
黑森林蛋糕的口感细腻,巧克力的浓郁和奶油的香甜完美融合,确实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吃着蛋糕,看着身边两个好友的笑脸,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对了,陈屿,你真的不打算查查那个匿名送礼物的人是谁吗?”林砚突然问道,“我觉得这个人肯定对你很重要,不然不会这么关心你。”
我摇摇头:“不了。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没必要去查了。不管是谁,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也很感谢他。”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份礼物就是沈知夏送的。他以“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出现,或许是还放不下我,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在我生日这天,送上一份祝福。
不管是哪种原因,我都很感激他。至少,他还记得我的生日,还关心着我的身体,这就足够了。
“也是。”林砚点点头,“不过,如果你以后想查,随时可以找我,我帮你搞定!”
“好。”我笑着答应下来。
火锅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我们三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肚子圆滚滚的。林砚和周明帮忙收拾了一下餐桌,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寿星佬,生日快乐!早点休息,别再熬夜了!”林砚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我一句。
“知道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笑着送他们出门。
关上房门,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走到客厅,拿起那个丝绒盒子,打开来,看着里面的钢笔。灯光下,钢笔的光泽依旧柔和,就像沈知夏曾经看向我的眼神。
我拿起钢笔,试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笔尖流畅顺滑,手感极佳。这确实是一支好钢笔,也确实是我喜欢的款式。
我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然后用这支钢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生日快乐,陈屿。愿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初心不改。”
写完后,我把纸放在书桌前,看着那行字迹,心里一片平静。
或许,我和沈知夏之间,真的只能这样了。以“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各自生活在彼此的世界里,偶尔送上一份默默的祝福,不再打扰,不再纠缠。
虽然心里还有些遗憾,但我已经学会了接受。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与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不如珍惜眼前的生活,好好爱自己,好好对待身边的人。
我关掉电脑,走出书房,来到阳台。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想起了信里的话:“不要再加班了,不要再和你父亲吵架,多休息,天天熬夜对身体不好。”
或许,我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不能再因为父亲的固执而委屈自己,也不能再因为工作的压力而忽略了自己的健康和生活。
明天,我会再和父亲好好谈一次。我会试着说服他,改变公司的加班制度,合理安排工作时间。如果他还是不同意,那我就只能选择辞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于和沈知夏的关系,我会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把他当成自己成长的动力。或许,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但我依然希望他能过得好,希望他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实现自己的价值,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我,也会在自己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无论是继续留在陈氏集团,还是选择离开,我都会坚守自己的初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有纷乱的思绪,只有一片平静。今天的生日,虽然没有沈知夏的陪伴,但有林砚和周明的祝福,有匿名的生日礼物,有温暖的火锅和香甜的蛋糕,已经足够了。
夜色温柔,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没有无休止的加班,没有和父亲的争执,没有和沈知夏的矛盾,只有一片阳光明媚的景象,我和林砚、周明在非遗社区的院子里,和孩子们一起放风筝,笑容灿烂而自由。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勇敢地面对,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拿起桌上的钢笔,紧紧握在手里。这支钢笔,不仅是一份生日礼物,更是一份鼓励和期许。它提醒着我,要好好爱自己,要坚守自己的初心,要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我会带着这份温暖和坚定,继续前行,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