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温和的光辉,并非日光,却比任何光芒都更纯粹,穿过斑驳的树影,轻柔地洒落在绿意葱葱的草毯上。
光晕中,一位身着素雅白裙的女神安静地躺着,仿佛一尊沉睡的雕像。
也许是这光过于温柔,又或是那份久违的祥和触动了心底深处的记忆。
赫斯提亚那纤细的长睫微微颤动,好似要从漫长的神明沉眠中醒来。
她眼皮下的眼球轻微地转动,试图捕捉这片刻的宁静,终于,她睁开了那双清澈如晨露的美眸。
“呜!我这是……在哪里?”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初醒的迷茫。她优雅地坐起身,环视四周。
这里并非她熟悉的地方,而是被茂盛的原始森林环绕。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野花的清甜,百花在风中轻舞。
每一片树叶都闪烁着生机的光泽,一切都充满了最原始、最纯净的祥和。
“你来到了原始神时代,那是我们提坦刚出生时,与母神盖亚无忧无虑的时光。”
一个带着怀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里满是时光打磨后的沉静,是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
赫斯提亚听后,不自觉地保持着女神的优雅,轻盈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将目光投向远方。
“那是……克洛诺斯!”
她心中一震,那个曾坐在王座上、冷酷无情的父亲。
此刻正坐在花丛中,脸上是如此纯粹、如此天真的笑容,连眼角的细纹都未曾染上未来的风霜。
他正将一朵雏菊别在母亲瑞亚的耳后,而瑞亚,那总是带着忧虑的母亲,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他,眼中只有无限的爱意与宁静。
瑞亚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双温柔的眼眸不经意地转过,看向赫斯提亚所在的位置。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疑惑,仿佛捕捉到了风中一缕异样的气息。
“她看不到你的,这里只是我的记忆投影。”谟涅摩叙涅的声音及时响起,如清泉般抚平了赫斯提亚心头的紧张。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望去,这才看到在瑞亚身旁,另两个提坦女神的身影,一个是谟涅摩叙涅,另一个有些陌生。
谟涅摩叙涅似乎知晓她的疑问,淡然一笑:“那是我,而我身边那位,是【正义】和【律法】的化身——忒弥斯。
你所拿到的象征【社会律法】的权柄,正是从她身上剥夺下来的。”
忒弥斯静静地坐在谟涅摩叙涅身旁,她的蜜色金发散发着晨光,眼尾微弯处,漾着天空般湛蓝的清透。
一袭月白长袍铺展在绿草间,金线绣就的橄榄枝与剑盾纹若隐若现,庄严而不失柔和。
她的左手轻放着青铜天秤,静悬于平衡,右手则握着一柄名为“狄刻”的短刃宝剑,斜抵在草叶上。
忒弥斯的膝头放着一张羊皮卷,被微风掀起半角,露出了底下沾着露珠的蓝紫色婆婆纳,那细小的花瓣,如同她心中尚未被世事沾染的纯粹。
远处,古老的德尔斐神庙的柱廊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那是她未来神谕之地的雏形。
“那边那两个家伙是【生长】克利俄斯和【灵魂】伊阿珀托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选择我和忒弥斯作为妻子。”
谟涅摩叙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赫斯提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橡树的浓荫如绿毯般垂落,克利俄斯与伊阿珀托斯分坐于盘虬的老根两侧。
克利俄斯的绿发像是浸满了晨露的苔原,发尾沾着几星嫩芽的碎屑,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颤,那是一株刚从他掌心舒展新叶的山毛榉幼苗。
他的眼眸是春日深处的湖水,绿得通透,连倒映的阳光都染上了松针的清苦。
克利俄斯不知说了什么,笑起来时眼尾微弯,像山溪漫过卵石,连风里都浮起了青麦抽穗的甜腥。
他的月白亚麻长袍裹着结实的身躯,衣摆绣满缠绕的葡萄藤与绽放的铃兰,针脚间渗着草木灰的淡香。
腰间系着用常春藤编就的腰带,坠着一颗浑圆的琥珀,里面封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蝶蛹,静静地等待着蜕变。
旁边的伊阿珀托斯的黑发如深夜的海,发丝服帖地垂至肩头,却在耳后别了一支银质的月桂枝,叶片上凝着细不可察的银芒——那是灵魂的碎光。
他的眼瞳是淬过月光的银,冷冽中泛着雾霭般的柔,望过来时像深潭里沉了半枚星子,明明灭灭都是记忆的涟漪。
伊阿珀托斯穿一件暗纹银线的玄色长袍,衣料似纱非纱,流动着幽蓝的微光。
袖口与领口绣着交缠的衔尾蛇与玫瑰,蛇鳞与花瓣都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
腰间悬着一枚青铜徽章,刻着“普洛诺斯”的古篆,边缘已被岁月磨得温润,那是他掌管未来黄金人类的权柄之证。
“河边那两位是……墨提斯的父母吗?”
赫斯提亚眼角一瞥,注意到一条河岸边,站着说话的两位提坦,心中暗自发问。
“对,那是【洋流】俄刻阿诺斯和【沧海】泰西斯。”谟涅摩叙涅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俄刻阿诺斯的青发像是从深海漩涡里捞起的碎星,发尾翻卷着磷火般的幽蓝,每一缕都裹着潮汐的呼吸。
注意看时,能发现发丝间竟缠着半枚褪色的船锚纹贝壳,那是百年前某场海啸抛上岸的遗物。
他的眼瞳是冰川裂隙下翻涌的寒潭,蓝得透骨,却在水光流转间浮起细碎的金芒,像极了极地融冰时坠入海中的阳光。
俄刻阿诺斯穿着一件流动的碧波纹长袍,衣料似海水凝成的绸,随着河风轻颤便掀起层层浪痕。
腰间系着用珊瑚枝编就的腰带,红得像被血浸过的晚霞,与青发形成了鲜明的撞色。
腕间缠着九根透明水母须,每根须尖都坠着一粒豌豆大的珍珠,是他用洋流卷起的深海泪滴凝成的。
此时,他单手扶着河岸的老柳树,另一只手却极轻地掠过水面——指尖刚触到河心,便荡开一圈圈银亮的涟漪,那是他的力量在无声地律动。
身旁的泰西斯,一头卷发是浪沫在月光下凝结的绸缎,每一卷都裹着咸湿的海雾。
发尾垂落至腰际,便化作几缕游丝般的水汽,飘着飘着又凝成极小的泡沫,落在脚边的鹅卵石上,“啵”地一声碎成水痕。
她的眼瞳是暮色里的海平面,蓝得温柔,却深不见底——若凑近了看,能看见瞳孔深处浮着海底的生命在水波里摇晃,像被揉皱的旧画纸。
泰西斯穿着一件水光交织的银纱长裙,纱料薄得透光,却因浸透了海的力量而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
裙裾垂落时便散成一片雾蒙蒙的蓝,与河面上的波光融为一体。
颈间戴着一串砗磲项链,每枚贝壳上都刻着古老的波浪纹,是她用沧海之力将万年海沙焠成的。
腕间系着一根靛蓝丝绦,丝绦上串着七颗月长石,是她从七片不同海域的潮间带拾来的。
她倚着河岸的礁石,另一只手托着一枚珍珠贝皿。
皿中盛着半潭幽蓝的海水——那不是河水,是从她发间抖落的沧海精华,水面浮着几株半透明的海藻。
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曳,如同一首古老而宁静的歌。
“你看,走过来的两位便是【天体】科俄斯和【神谕】福柏,他们一如既往地在说些我无法理解的话语。”谟涅摩叙涅让赫斯提亚看向走过来的提坦。
科俄斯与福柏正沿着铺满松针的小路往前走,他们的步伐轻盈而又稳健。
科俄斯的黑发如浸了墨的缎子,却并非全然沉暗——发间缠着几缕星屑。
是方才穿过银河时蹭上的,细得像撒在砚台边的金粉,在夕阳下泛着碎钻般的光。
他眼瞳是极深的夜潭,黑得望不见底,可若盯着看久了,便会觉出潭底浮着星轨:有的亮如流萤,有的暗若游丝,正沿着某种亘古的轨迹缓缓转动。
科俄斯穿一件墨色锦袍,衣料似夜空凝成的绸,袖口与领口用银线绣着二十八星宿的图谱。
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在走动时泛起幽蓝的微光——那是星辰自带的辉光,连衣褶都浸着宇宙的温度。
腰间悬着一枚青铜星盘,盘面刻满了星座符号,指针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震颤,发出蜂鸣般的轻响,如同宇宙深处的回声。
福柏走在侧后方半步,银发如刚从月轮上梳下的纱,发尾垂落时沾了松针的翠色,却在风里飘成一片流动的月光。
她眼瞳是熔金的琥珀,金得透亮,却非单调的光泽——瞳孔深处浮着细若蚊足的符文,是尚未说出口的预言,随着眨眼时明时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福柏穿一件月白纱裙,纱料薄得能看见脚边的蕨草,却在裙裾绣了银线的命运之网。
每一根丝线上都串着极小的珍珠,那是科俄斯方才路过河边时,为她捞起的晨露凝成的。
腕间系着一根月桂枝编的手环,叶片上还沾着半干的桂香,是她清晨去德尔斐神庙时折的。
他们的脚步声混着松涛,与星子的私语、预言的低吟,交织成一首无人能懂的乐章。
“那最后从天空飞下来的,便是【光辉】许珀里翁和【视力】与【宝石】忒亚。
从你的记忆碎片里,我看见你遇见了他们的长子——赫利俄斯。”
随着谟涅摩叙涅的话语落下,赫斯提亚心中一动,她沉默地抬头仰视着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金色的缝隙,炽热的光芒从中倾泻而下,许珀里翁与忒亚便裹着那道光瀑,如神迹般降临。
许珀里翁的金发是熔化的太阳,发梢垂落时竟拉出半透明的金丝——那是被他的神力淬过的星屑,在风里簌簌作响,落下来能烫得草叶卷边。
他眼瞳是液态的黄金,金得发烫,转动时便有细碎的光焰从眼底溅出,连睫毛都沾着熔金般的光泽。
许珀里翁穿一件赤金织就的长袍,衣料上用日光绣着十二轮日轮图腾,每一轮都流转着活的光。
走动时长袍便泛起粼粼金波,像把整座炼丹炉的火焰穿在了身上。
腰间悬着一根火玉髓杖,杖头的火焰宝石正“噼啪”迸着火星,与他发间的星屑遥相呼应,构成一幅动态的火焰画卷。
跟在他身侧的忒亚,白发如被月光浸透的水晶。
发丝根根分明,却泛着冷玉般的莹润——那是她用亿万年星尘凝练的“视界”,每一缕发都裹着千万道未说出口的语言。
她的眼瞳是透绿的黄玉,金得沉郁,却像含着熔浆般灼亮,望过来时能穿透云层直抵地心,连草叶上的脉络都成了金线绣的网。
忒亚穿一件月白银纱裙,纱料上缀满碎钻与红宝石,针脚是用极光织就的,流动时便撒下星芒般的光粉。
颈间戴着一串“星泪”项链,每颗宝石里都封着一段被她注视过的往事——有初绽的花苞,有坠落的流星,还有生命的第一声啼哭,那是她作为【视力】女神的见证。
风在他们脚下翻涌成旋涡,吹得许珀里翁的金发猎猎作响,却吹不乱忒亚白发间流转的语言。
他们落地的瞬间,地面的枯草突然泛起新绿,连冻硬的泥土都渗出了湿润的气息——那是光辉与视线共同织就的生机。
正随着他们的脚步,从云端一路铺展到大地尽头。
“你看到了吗?我们当初是如此简单又快乐。我们努力地思考如何改变世界,如何让它变得更美丽,更充满生机。”
谟涅摩叙涅的声音变得很轻,如同飘落的羽毛。
赫斯提亚确实感觉到了,那份纯粹的美好,那份未曾被权力和欲望污染的宁静。
提坦们不像现在这样,他们曾经是如此自由,如此充满希望。
“但是……”
谟涅摩叙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颤音,“【天空】乌拉诺斯,提坦的天父,他过来了。
他将改变我们,毁掉我们的纯真,染上不属于我们的阴暗神性!”
赫斯提亚第二次听到“天父”这个词,也许是本能的反应,亦或是血脉的联系,让她情不自禁地抬头。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间变得乌云密布。
狂风骤起,席卷着地面的落叶,原本祥和的森林开始颤抖。
暴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将原始的宁静撕裂得支离破碎。
一道巨大的裂痕在云层中撕开,雷霆咆哮着,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存在正在降临。
“天父,到了!”谟涅摩叙涅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深深的绝望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