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废墟的风裹着陈腐气,往人肺里钻。黑袍首领的骨杖往地上一顿,坛边的符文“嗡”地亮了,幽蓝的光像活蛇似的缠上来,连空气都变得滞重——相柳能觉出甲片在往肉里嵌,每动一下都磨得生疼,可他还是把望舒往身后又护了护,指尖攥得发紧,连“不屈”剑的木鞘都被捏出细痕。
皇甫圭站在阴影里,亲王服的金线沾了灰,却掩不住眼底的狠:“成了祭品,也算你们的造化。等尊主出来,大荒都是咱们的。”他话刚落,黑袍首领就桀桀笑起来,骨杖尖的黑玉渗出血珠,力场猛地收缩,相柳喉间发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望舒攥着他的袖口,指节发白。肩颈的邪伤被力场勾得发疼,像有冰针往骨头里钻,可她没躲,反倒往前凑了凑,青木灵气顺着相柳的脉往里渡:“撑住,我跟你一起。”她怀里的龟甲烫得吓人,贴着心口,像有团火在烧,隐隐约约,竟跟坛上的光晕缠上了劲。
力场越收越紧,相柳的护体光罩开始“滋滋”响,裂缝像蛛网似的爬满。黑袍首领的鬼火亮得刺眼:“再撑啊!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相柳突然转头,看了望舒一眼——他眼底没了平时的冷,只剩决绝。没等望舒反应,他猛地撤了光罩,所有灵力往剑尖凝,金绿光裹着剑,亮得能晃瞎眼:“以我战魂为引,空间——裂!”
喊声撞在岩壁上,回音震得碎石往下掉。他人剑合一,像道流星,直刺力场最薄的地方——那里连着坛上的光晕,是死穴,也是生路。望舒心一下子揪紧,想拉他,却只抓到片衣角:“相柳!”声音里全是哭腔,眼泪砸在地上,溅起细灰。
“轰!”
剑光撞在力场上,幽蓝光瞬间碎了,气浪把黑袍首领掀得踉跄,骨杖都掉在地上。可相柳也不好受,像被重锤砸中,倒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咚”的一声闷响,血顺着玄袍往下淌,剑也脱手插在远处,剑柄还在颤。
“相柳!”望舒扑过去,膝盖磨在碎石上,疼得钻心也顾不上。她把他抱在怀里,青木灵气拼命往他脉里送,可他气息越来越弱,嘴角的血还在流。
黑袍首领爬起来,捡回骨杖,眼里的火更旺:“还以为多厉害,不过是送死!来人,把他们拖去祭坛!”死士们举着刀围上来,刀光映在望舒脸上,冷得像冰。
望舒看着怀里的相柳,又看了眼逼近的死士,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惨,却带着股狠劲。她轻轻放下相柳,站起身,把龟甲按在心口,指尖咬破,血珠滴在龟甲上,符文一下子亮了:“以吾之血,唤青木之源!万物生发,寂灭终章——开!”
吟唱声刚落,翠绿的光从她身上冒出来,裹着她,像朵绽放的花。她眉心的建木种子开始发芽,根须顺着手臂往下爬,扎进地里,连废墟里的断木都冒出了新芽。龟甲在光里碎了,碎片钻进她脉里,一段记忆突然涌进来——这坛不是邪坛,是上古用来封归墟的,龟甲是钥匙,能补裂痕!
“什么?!”黑袍首领慌了,举着骨杖就往她冲,“别碰祭坛!”
可晚了。望舒抬手,绿光往坛上送,幽蓝光晕开始变,黑缝一点点愈合,邪味也淡了。她身子晃了晃,血从嘴角渗出来,脸色白得像纸——生机在耗,可她没停,直到光晕变成灰白,像面平静的镜子,才软软倒下。
“望舒!”相柳不知哪来的劲,爬过去抱住她,声音都在抖。他把灵力往她脉里渡,可她气息太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灭。
黑袍首领看着坛上的光,知道完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化作黑烟跑了。皇甫圭也慌了,带着亲卫往密道窜,连亲王服的下摆被勾破都没管。
废墟里静下来,只剩相柳抱着望舒的呼吸声。他把她裹紧,用自己的玄袍挡住风,指尖擦去她脸上的血:“望舒,别睡,咱们回辰辉谷,我还没给你磨完木簪。”
她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声音轻得像气音:“相柳……我没……没让你失望吧?”
“没有,你最厉害了。”相柳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怕碰疼她。他的伤还在流血,可他没觉得疼,只想着赶紧出去,找木黎疗伤。
密道里的磷光苔藓还在亮,照着他的影子,长长的,裹着两个人。望舒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稳了些,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襟。
前面的路还长,归墟没彻底封,黑袍也没抓着,可相柳不怕了——只要望舒还在,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他抱着她,一步步往前走,脚步声在密道里响着,坚定得像在说:不管未来有什么,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