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开启，林夏踉跄着踏出。扑面而来的樱花香混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胃部一阵翻涌。走廊两侧的培养舱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个赤裸的人形——全是她自己的脸。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她看见墙上挂着一排照片：六岁时扎羊角辫的自己、十二岁生日时笑靥如花的自己、大学时期和慕清欢勾肩搭背的自己...每张照片边缘都标注着日期，精确到分钟。
该打针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林夏浑身汗毛倒竖。那语气、那节奏，和记忆中完全重合。她猛地转身，看见端着托盘站在走廊尽头。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幽蓝，液体像活物般在管壁游动。
别过来！林夏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墙。防爆靴踩碎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声响。
听话。女人向前走来，动作僵直得像提线木偶，打完针就能去游乐园。
记忆突然翻涌。消毒水味道、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父亲说要送她去游乐园...林夏瞳孔收缩，抓起腰间配枪。枪口抵住女人额头时，她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虹膜是机械零件拼接的黑色圆盘，随着呼吸频率闪烁红光。
你不是她。林夏扣动扳机。
子弹穿透头颅的瞬间，蓝色电火花从伤口迸溅而出。女人倒地时抽搐着，机械音从喉咙里断断续续传出：对不...起...
地面血迹蜿蜒成诡异图腾。林夏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暗红色纹路。它们正在微微跳动，和头顶传来的机械运转声保持同步。
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切。沈墨寒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传来，随即被刺耳的杂音淹没。
警报声骤然炸响。培养舱开始剧烈震动，液体表面泛起血色泡沫。林夏捂着耳朵狂奔，经过成排的舱体时，看见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五岁、十五岁、二十岁...某个舱体外侧用红漆写着萧婉儿。
终端机藏在最里间的操作台下。键盘旁摆着半块樱花蛋糕，奶油已经干涸发黑。林夏颤抖着输入数字：。屏幕闪烁三次，加密邮件自动弹出。
通风口突然喷出淡粉色气体。林夏认出了这种配方——和当年慕清欢在咖啡厅用过的一模一样。她扯下衣领捂住口鼻，手指疯狂敲击键盘。加密文件标题在视野中逐渐清晰：观棋人启动协议。
欢迎回家，指挥官。机械合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屏幕开始播放照片：她和慕清欢并肩站在樱花树下，两人都穿着高中校服。日期标注为2015年4月7日，正是慕清欢坠楼那天。背景模糊的身影轮廓既像周衍，又像沈墨寒，最后定格成萧观澜年轻时的模样。
项链坠子突然滚落，在金属地板上叮当作响。林夏看见倒影中的自己正慢慢失去意识，而墙面上的投影越来越大——那是萧观澜的笑容，和他书房里的油画一模一样。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通风口喷出的粉色气体像活物般往她鼻腔里钻，指尖已经开始发麻。
培养舱接连炸裂。玻璃碎片混着淡粉色液体溅在她小腿上，某种刺痛感顺着皮肤往上爬。她踉跄着扑向操作台，通讯器突然爆出尖锐电流声。
听着，沈墨寒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密码不是数字。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培养舱同时亮起红光。那些漂浮在液体里的突然齐刷刷睁开眼睛。十七岁生日时戴过蝴蝶结的那具睁开眼，瞳孔里闪过数据流般的蓝光。
妈妈骗你的。某个稚嫩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林夏猛地转头，看见五岁时的自己倒挂在通风口，手指正一截截掰开花朵形状的通风栅栏。
终端机屏幕开始闪烁，加密邮件标题自动变更：观棋人启动协议\\_v2.3。文件大小从9.3Gb暴涨到1024Gb，进度条卡在87%。
你根本不是人类。通风口的小女孩荡着脚，头顶樱花树投影突然变成血色。林夏这才发现墙上照片全变了——每个身边站着不同男人：穿白大褂的是萧观澜，扎马尾的是周衍，戴眼镜的是沈墨寒...
培养舱传来撞击声。最靠近门口的那个正用额头撞玻璃，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滚。奇怪的是那些血珠在空中凝固，慢慢拼成一行字：杀了我。
通讯器又传来声音，这次是慕清欢：密码是你毕业论文的页码数。
林夏瞳孔骤缩。她的论文被学校封存了五年，连电子档都查不到。手指却比意识更快地敲击键盘，输入0725——那是她和慕清欢初遇那天的日期。
屏幕闪了闪，弹出新提示：权限不足。请插入指挥官身份芯片。
天花板突然塌陷。林夏本能地翻滚躲避，抬头时却愣住——沈墨寒从天而降，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机械臂。他额角渗出血迹，在见到林夏第一眼时扯出苦笑：它说...我是你的...
话没说完就被警报声淹没。所有培养舱同时爆裂，淡蓝色液体漫过脚踝。林夏看见萧婉儿的舱体开始溶解，里面的人脸突然扭曲成慕清欢的模样。
沈墨寒嘶吼着将她推向电梯方向。他的后颈正在渗出黑色液体，顺着脊椎往衣服里钻。
林夏却向反方向扑去。终端机下方抽屉里露出半张照片——她和慕清欢站在樱花树下，背后站着的男人戴着兜帽，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扑克牌。
扑克牌的图案是黑桃A。
沈墨寒的喊声越来越远：别看照片！快...
已经晚了。林夏的视网膜残留着扑克牌影像，整个实验室突然天旋地转。她看见自己倒映在碎玻璃中的影子——瞳孔深处闪过和一样的机械红光。
通风口喷出更多粉色气体。沈墨寒的身影在迷雾中忽隐忽现，他的嘴唇在动，却发不出声音。林夏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一枚芯片，上面刻着白鹭-001。
培养舱残骸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那个五岁的小女孩从通风管爬出来，嘴角咧到耳根：姐姐也变成玩具了吗？
林夏举起配枪。枪口在小女孩和沈墨寒之间来回晃动，冷汗顺着枪柄往下滴。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机械运转声，混着慕清欢五年前的声音：夏夏，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