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握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三个孩子并肩而立,笑容灿烂。最左边的是年幼的自己,中间是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慕清欢,右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孩,眉眼间透着几分沈墨寒的影子。
风掠过树梢,花瓣簌簌飘落。她突然觉得眼睛发酸,不是因为风,是因为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声音。那是母亲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安:小夏,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你找到了什么?沈墨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黑色风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整个人像一座沉默的山。
林夏没有转身。她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声音很轻:原来我们早就认识。
沈墨寒走近几步,在她身后停下。他能看到照片的一角,那上面确实有他的身影。但他的注意力不在照片上,而在林夏身上。她站得很直,可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很累。
那个男孩……是你?林夏终于问出口。
是我。沈墨寒承认了,那年夏天,我们在你家后院玩捉迷藏。你躲在树上,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记忆像被惊醒的蝴蝶,扑棱棱地飞进脑海。林夏想起那个下午,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脸上。她记得自己躲在树上,看着下面焦急寻找的男孩。她记得当时想跳下去喊他,却被树枝划破了手。
后来是你把我抱下来的。她喃喃道,你的衬衫被树枝刮破了,还流了血。
沈墨寒嘴角微扬:你吓得哭了出来。
林夏转过身,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冰冷。她突然意识到,从他们重逢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防备着他。可这个人,明明是她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存在。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沈墨寒冷笑一声:你觉得谁会告诉你?那些操控我们命运的人?还是……你自己?
这话刺痛了林夏。她下意识地攥紧照片,指节发白。是啊,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是怕她想起来,还是会想起来?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沈墨寒眼神一凛,迅速将林夏拉到身后。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两人之间只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的距离。林夏能感觉到他后背紧绷的肌肉,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有人来了。他说。
林夏没动。她突然注意到沈墨寒右手缠着的绷带,边缘已经渗出暗红。那是刚才和周衍对峙时受的伤,她记得很清楚。
你的手……
不碍事。沈墨寒打断她,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汽车声越来越近。林夏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那张她看过无数次的脸,此刻却显得格外陌生。她突然意识到,不管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现在的沈墨寒对她来说依然是个谜。
如果我说……她开口,声音有些发抖,我想相信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墨寒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有转身,但林夏能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就继续怀疑我。他的声音很轻,直到你想通为止。
这句话让林夏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子弹打在附近的树干上,木屑四溅。
趴下!沈墨寒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同时掏出手枪。他的手臂横在她胸前,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让人莫名安心。
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让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午后,也是这样靠得很近。
听着,沈墨寒压低声音,等下我会引开他们,你往东边跑,那里有一条小路……
不要。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一次,我不想再逃了。
沈墨寒愣住了。他转头看向她,对上那双坚定的眼睛。阳光穿过樱花落在她脸上,让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躲在树上的小女孩。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林夏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她的手还在抖,但握刀的姿势很稳。
我们一起。她说。
沈墨寒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远处的树林里,三个人影正在快速接近。沈墨寒握紧枪,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林夏的手腕。
准备好了吗?
林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樱花落在她的肩上,像是无声的祝福。
枪声再次响起,混着脚步声和呼喊声。沈墨寒率先冲了出去,林夏紧随其后。他们在樱花纷飞中奔跑,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夏天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子弹擦着树干飞过,震落大片樱花。沈墨寒拽着林夏滚进灌木丛,泥土和碎叶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压在她身上,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打在他颈侧。
三个人,两把格洛克。他贴着她耳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东边树根有个废弃排水管。
林夏的手指抠进湿软的泥土。她闻到铁锈味,不是血,是雨水泡久的金属。这味道让她想起地下室里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潮湿阴冷。
脚步声停在五米外。有人拉动枪栓,咔嗒一声刺得耳膜发痛。
沈先生,林小姐。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笑,交出你们手里的东西,我们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沈墨寒的手慢慢摸向腰间匕首。林夏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冰凉。她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张照片背面藏着微型芯片,刚才在风衣口袋里硌得她手心发疼。
他们要的是这个。她无声地说,嘴唇几乎不动。
沈墨寒瞳孔微缩。远处传来鸟群惊飞的声响,像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收紧。他松开手,任由林夏将照片塞进他掌心,然后反手握住她的刀。
往排水管爬。他用膝盖顶开灌木枝叶,现在。
林夏刚动,枪声就炸响。碎石溅起在她脸颊上划出血痕。她咬住舌尖往前冲,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回头时看见沈墨寒正和一个黑衣人扭打,那人手里滴血的刀刃正往他颈动脉滑去。
她转身冲回去,匕首深深扎进对方大腿。温热液体喷在手背,黏稠得让人想吐。那人惨叫着松手,沈墨寒冷笑着拧断他手腕,捡起掉在地上的枪。
他推了林夏一把。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树林,柏油马路刺得脚底发疼。一辆黑色轿车从拐角冲出来,车头离林夏只有半米远。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中,她看清副驾驶座上的人——慕清欢握着方向盘,马尾辫凌乱地散开。
上车!女孩尖叫。
沈墨寒把林夏推进后座,自己翻滚着躲到车尾。子弹打在车窗上,蛛网状裂痕瞬间蔓延。慕清欢猛踩油门,轮胎在路面拖出黑印。
林夏抓着前座把手,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黑影。沈墨寒单膝跪地,正用绷带包扎渗血的伤口。她忽然注意到他衬衫下摆有串暗红数字——那是医院腕带留下的印迹。
你受伤了。她伸手去解安全带。
别动!慕清欢突然大喊,前面有路障!
十字路口横着三辆卡车,车灯在黄昏中亮得刺眼。林夏看见挡风玻璃后晃动的人影,看见闪烁的枪管寒光。慕清欢猛地打方向盘,车子撞开护栏冲进施工区。
钢筋和水泥管从两侧掠过,像无数根森白肋骨。林夏扶住仪表盘,发现储物格里躺着个牛皮信封,边角已经卷起。她伸手去够,却被慕清欢一巴掌拍开。
别碰那个!女孩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沈墨寒突然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取出一粒米大的接收器:他们装了追踪器。他把金属小点扔出窗外,远处立刻传来急刹车的声响。
林夏盯着那个信封。它正在微微颤动,像是里面藏着心跳。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想起病床上那些支离破碎的话:不要相信……任何……
慕清欢突然剧烈咳嗽,方向盘打得歪斜。沈墨寒伸手扶正,指尖扫过她手背时顿了顿——那里有道新鲜的针孔。
你又给自己注射了?他的声音冷得像淬火的钢。
女孩没说话,只是把油门踩得更深。车载电台突然响起电流杂音,接着传来机械合成音:林夏,你该回家了。
林夏浑身血液凝固。那声音和母亲的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