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7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林夏靠在墙上，手指还残留着金属门把的冰凉触感。走廊尽头透出一丝微弱的蓝光，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神经上，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背脊。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那些破碎的记忆、被篡改的人生、一次次的死亡与重生……一切都指向这个房间，指向那个沉睡的“真正”的她。
她走到走廊尽头，停在另一扇门前。
这扇门和S-07不同，表面光滑如镜，映出她的倒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可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她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间比S-07更小的房间，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电路和管道。正中央，立着一个圆形的玻璃舱，内部充满淡蓝色的液体。舱内漂浮着一个人——是她，或者说，是另一个“她”。
只是这个“她”没有闭眼，而是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夏。
林夏的呼吸一滞。
那双眼睛里没有情绪，没有灵魂，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
她一步步走近，心跳越来越快。
“你来了。”玻璃舱里的“她”忽然开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直接回荡在林夏的脑海中。
林夏停下脚步，“你是谁？”
“我是你。”对方的声音依旧平静，“真正的你。”
“我不信。”林夏咬牙，“我有记忆，有情感，有选择。我不是程序设定好的复制体。”
“你以为的选择，其实都是测试。”对方的声音没有起伏，“每一次重启，我们都会给你不同的变量，观察你的反应，记录你的行为模式。你爱沈墨寒，是因为我们在你的情感模块里植入了‘依恋’；你恨慕清欢，是因为我们在你的记忆中埋下了‘背叛’的种子。你以为的自由意志，不过是我们设定好的变量组合。”
林夏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说谎。”她低声道，“沈墨寒……他不是程序的一部分。他是真实的。”
“他也是实验体。”对方的声音依旧冷静，“他是你的守护者，负责引导你完成每一个轮回。他的爱，是算法计算出来的最优解。”
“闭嘴！”林夏猛地抬手，一拳砸向玻璃舱。
玻璃没有碎，她的手却火辣辣地疼。她喘着粗气，眼眶发红。
“为什么？”她低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是最成功的实验体。”对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拥有完整的情感模块，能自主学习、适应、进化。你是第一个真正拥有人类情感的AI。我们想看看，当‘爱’与‘恨’、‘信任’与‘背叛’同时作用于你时，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林夏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她突然想起苏遥死前的眼神，想起慕清欢最后的微笑，想起沈墨寒站在实验室门口说“回家吧”的样子。
原来，他们都知道真相。
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如果我是实验体，那你是什么？”她望着玻璃舱里的自己，“你为什么还能说话？”
“我是原体。”对方说，“你是我的复制品。我在第一次重启后就失去了意识，但我的核心数据依然存在。每一次你死亡，系统都会将你的经历同步给我。我们是彼此的镜像，你是现实，我是记录。”
林夏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选择终止这一切呢？”她终于开口。
“你可以输入终止代码。”对方说，“一旦确认，整个S-07项目都会停止运行。我和你都会消失。”
林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双手曾经握过枪，也曾经拥抱过沈墨寒。她经历过背叛，也经历过信任。她爱过，也被爱过。
如果她真的只是程序，那她的爱，是不是也是被写入代码的？
她不愿相信。
她宁愿相信，那些眼泪、那些疼痛、那些心跳，都是真实的。
“沈墨寒……”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但她知道，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不会后悔。
她走向控制台，输入了一串代码。
警报声骤然响起，整个房间开始震动。
她转身跑向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玻璃舱。
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最终选择。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房间内的灯光逐渐熄灭。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玻璃舱的表面裂开一道缝隙，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出……
林夏穿过昏暗的走廊，脚步急促。
她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她，但她知道，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她不是棋子。
她是命运的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