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缓缓睁开眼,输液管的蓝光在她视线里晃动。窗帘被风吹开一角,樱花投影落在墙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Lx-07标签,手指微微颤抖。那不是纹身,不是胎记,而是烙印般的存在,像一条蛇缠绕在皮肤上,冰冷又真实。
床边的女人俯下身,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林夏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她胃部一阵翻腾。
“欢迎回家,林夏。”女人轻声说,语气温柔得让人作呕。
林夏没说话,只是悄悄用指甲抠着输液管的固定胶布。她的喉咙干得发疼,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她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也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的母亲。
女人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擦过她的脸颊。林夏强忍住反胃的感觉,不动声色地把头偏开。
“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女人低声说,“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林夏盯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像母亲的眼睛,但眼神太冷静,太克制,像是在演戏。
“我不记得你是谁。”她开口,声音嘶哑。
女人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你会想起来的,我保证。”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峙的沉默。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神色平静。
“林夏,你醒了。”他走到床边,看了眼输液情况,“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林夏扯了扯嘴角,“就是不太记得自己是谁。”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似乎早有准备。
“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男人翻着手中的数据,“你的记忆会慢慢恢复,不用着急。”
“那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林夏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后者轻轻点头。
“你遭遇了一场车祸。”男人说,“我们把你救回来,进行了紧急治疗。”
“车祸?”林夏挑眉,“那我的家人呢?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吗?”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她很快低下头,像是在压抑悲伤:“他们……没能挺过来。”
林夏盯着她,心里冷笑。这场戏演得太烂了。
“是吗?”她轻声说,“那真是遗憾。”
女人抬起头,眼中泛起泪光:“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记得我,但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你。”
林夏看着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在演戏——至少她自己相信这些话是真的。这反而更可怕。
她轻轻扯断输液管,药液滴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我想去洗手间。”她说。
男人皱眉:“你现在还不适合下床。”
“我只是想去洗手间。”林夏语气平静,“又不是要跑马拉松。”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呼叫铃。
护士很快进来,帮林夏拔掉输液针头,扶她下床。林夏假装腿软,靠在护士身上,借机观察房间的布局。
门边有摄像头,窗子是封死的,墙角还有个不起眼的通风口。
她记下了所有细节。
洗手间不大,但足够她做点什么。她关上门,拧开水龙头,冲掉地板上的水渍,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金属片。
那是她在坠落时顺来的,当时碎片划破了她的手心,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蹲下身,撬开通风口的螺丝。金属摩擦的声音被水声盖住,没人听见。
门被敲响:“林夏,你还好吗?”
“没事。”她回答,加快动作。
最后一颗螺丝松开的瞬间,通风口猛地晃动了一下,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她将金属片塞回口袋,站起身,用水冲了冲脸,然后打开门。
女人站在门口,眼神警惕。
“我有点晕。”林夏揉了揉太阳穴,故意踉跄了一下。
女人立刻扶住她:“你得回去躺着。”
“我想躺一会儿。”林夏顺势靠在她身上,“可以吗?”
女人点头,扶着她往床边走。
就在她们经过桌子的时候,林夏突然抬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女人的后脑勺。
女人闷哼一声,身体一歪,林夏趁机挣脱她的手臂,朝门口冲去。
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吼:“拦住她!”
林夏已经冲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跑。
走廊很长,两边都是白色的墙壁,安静得让人窒息。她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她没有停下,而是朝着楼梯间的方向狂奔。
身后有人追上来,但她不敢回头。
她的心跳得厉害,但脑子却异常清晰。她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去,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冲进楼梯间,关上门,用身体抵住。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往下跑。
一层、两层、三层……
直到她看到出口的绿色标志,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推开门,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
她站在医院后巷,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路灯昏黄,像是在窥视她。
她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注视着她。
她咬紧牙关,迈步走进夜色。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但她知道一件事——她绝不能再被抓回去。
她不是他们的实验品。
她是林夏。
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