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
“铛——铛——铛——”
一队队身着甲胄的京畿卫手持告示,奔赴各大街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罪臣赵越,身为丞相,不思报国,反通敌南诏,出卖军机,构陷忠良,罪大恶极,天地不容!今证据确凿,朕心震怒!特判其九族之内,无论官阶,一体伏诛!于今日午时三刻,菜市口问斩!以儆效尤!”
宣读声如滚雷,炸响在京城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京城,彻底沸腾!
“什么?赵老狗要被砍头了?”
“九族?连他那个横行霸道的外孙女也要一起砍?”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压抑了数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无数百姓从家中涌出,奔走相告,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京城,仿佛提前过年。
午时未到,菜市口已是人山人海,万民空巷。
百姓们自发地从家里带来了早已准备好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发馊的泔水。他们脸上带着快意与仇恨,死死盯着那座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大刑台。
他们要亲眼看着这个祸国殃民的奸相,血债血偿!
“来了!囚车来了!”
人群骚动起来。
十几辆囚车在官兵的押送下,缓缓驶来。
为首的囚车里,曾经权倾朝野、出入皆是八抬大轿的赵丞相,此刻披头散发,身上的绸缎官袍被撕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污泥和血迹。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被两名兵卒像拖死狗一样,从囚车里拽出,粗暴地推上刑台。
“跪下!”
兵卒一脚踹在他的腿弯,赵越一个踉跄,重重跪倒。
他身后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哭天抢地,哀嚎震天。
“我不想死啊!”
那娇纵任性、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林妙妙,此刻妆容全花,涕泪横流,吓得屎尿齐流,散发出一股恶臭。
然而,他们的哭嚎,只换来了百姓们更响亮的唾骂。
“活该!”
“你们鱼肉百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抖着挤开人群,冲到刑台最前方。
“赵越!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老妇人声泪俱下,用干枯的手指着台上的赵越,凄厉哭诉:“我儿在边关杀敌,就因为你克扣军饷,他们连冬衣都穿不暖!最后活活冻死在北蛮的雪地里!连抚恤金都被你贪了!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老妇人的哭诉,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干柴!
“我爹也是!被他家的狗腿子活活打死!”
“杀了他!杀了他!”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出了手中的臭鸡蛋,正中赵越的额头,蛋黄混着污秽的蛋清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滑落。
瞬间,仿佛打开了泄洪的闸口。
“砸死这帮狗娘养的!”
铺天盖地的烂菜叶、臭鸡蛋、石子、泥块……如暴雨般砸向刑台上的赵氏族人。
“啊——!”
“别砸了!别砸了!”
赵氏族人抱头鼠窜,哭喊声、咒骂声、百姓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场面一度失控。烂菜和污物很快在刑台上堆积如山,几乎要将那些跪着的罪人彻底淹没。
与此同时。
菜市口对面的“醉仙楼”二楼雅间,窗户半开。
陆震一身玄衣,凭窗而立,冷冷地看着下方万民泄愤的场景。他身后,陆从寒与陆云舟同样神色肃穆。
陆震端起桌上的酒杯,没有喝。
他手臂一扬,将杯中清冽的酒液,尽数洒向窗外,洒向京城的方向。
酒水在空中划过一道晶亮的弧线,仿佛在祭奠着什么。
“兄弟们,”陆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安息吧。”
那些被赵越克扣军饷而枉死的袍泽,那些被他构陷而含冤的忠良,今日,可以瞑目了。
刑台上,监斩官看着下方滔天的民怨,额头冷汗直流。
他不敢再拖延,怕再生出民变。
他猛地从令筒中抽出一支令牌,狠狠扔在地上!
“时辰已到——行刑!!”
厉喝声响彻全场。
早已等待多时的刽子手猛喝一口烈酒,喷在鬼头刀上。
他走到赵越身后,高高举起那柄在日光下闪着森然寒光的钢刀。
手起!
刀落!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
一颗花白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滚落在地,沾满了尘土与污秽。
国贼,伏法!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死了!赵老狗死了!”
“好!杀得好!”
压抑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宣泄,无数人相拥而泣,喜极而泣。
不知是谁,在狂喜的人群中,用尽全身力气,带头振臂高呼:
“镇北王府威武!!”
这一声呼喊,如同燎原的星火。
瞬间,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响彻云霄!
“镇北王府威武!”
百姓们将对奸臣的恨,对公道的渴望,尽数转化为了对陆家的无上拥戴与狂热崇拜。
他们知道,若不是镇北王府,这奸相不知还要祸害大雍多少年!
醉仙楼内。
陆云舟看着下方狂热的民众,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他转过头,对身旁正感受着这股民意浪潮的陆震,轻声开口。
“父亲。”
“民心可用,但亦可畏。”
陆云舟的视线,越过欢呼的人群,投向了那座巍峨的皇宫。
“赵越已除,但陛下心中的那根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才刚刚长出来。”
消息传回镇北王府。
佛堂内,沈婉听完下人的禀报,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长长地拜了下去。
后院
岁岁正抱着肚子溜圆、昏昏欲睡的凤啾啾,好奇地扯着张嬷嬷的衣角。
“嬷嬷,外面为什么那么吵呀?”
小团子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大眼睛里满是纯真的困惑。
“是在放炮仗庆祝过年吗?”
嬷嬷笑着道:“是啊,比过年还要值得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