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老宅,客厅。
电视屏幕的光映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
张雨婷缩在沙发角落,捏紧了衣角,偷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张林。
那一刻,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
自己的这个爷爷,真的老了。
老得……像被人一下子抽干了骨头。
“哥……”张正武喉咙发干,“我们……是不是,真的惹错人了?”
张林没有回答。
他看着电视上那个站在世界中央、被无数人仰望的年轻人。
忽然,就笑了。
笑声极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惹错?”
“从我决定,把他丢在那个冬夜的垃圾桶那一刻起。”
“我们就已经没有机会‘惹对’了。”
他缓缓闭上眼。
脑海里闪现的,不是张凡现在的模样,而是二十三年前,那张在雪地里冻得发紫的小脸。
“爷爷……”雨婷终于忍不住,小声叫了一声。
张林睁开眼。
对上那双因为洗髓丹与养颜丹而变得清澈明亮的眸子。
他忽然意识到——
张凡,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地给她那些东西。
那是一枚,早早埋在张家内部的钉子。
随时可以拔出,刺进任何人的心口。
……
帝都某五星级酒店,私密会客厅。
一位满头银发,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西方老者,正恭敬地坐在张凡对面。
他的旁边,放着一个红木箱子。
箱盖打开,里面是整齐堆叠的……一叠叠土地所有权转让文件与海上航道控制权协议。
随便拎出一份,落款都是某个国家的王室。
“张先生。”老者用略带口音的华夏语道,“这是我们国家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北部三个稀有金属矿场,,以及一条跨洲海运航线的准入权。”
“我们不求优先。”他低声道,“只求,在第一批延寿丹名单中,为我们王室家族,留三颗名额。”
“当然,”老者补充,“我们可以承诺,未来十年内,在任何国际场合,只要涉及永生生物与贵国利益,我们都会站在您这边。”
武凰霄在一侧,默默记录。
张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们的诚意,我收到了。”
“你们可以回去等通知。”
“谢谢张先生!谢谢!”老者如释重负,恭敬地起身鞠躬。
他刚要离开,忽然鼓起勇气,轻声问了一句:
“张先生……您真的打算,让全世界都依赖您的药?”
“依赖?”张凡笑了笑,“他们已经依赖了。”
“我只是把这种依赖,从暗处,搬到明面上。”
老者浑身一震。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
延寿丹,不只是药。
它,是锁链。
锁住的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张凡每天仍旧会有一段固定时间,静静坐在永生生物总部顶层的书房里,看一本与生物科技毫无关系的古籍,或者一本泛黄的医书。
窗外,是世界权贵为一颗丹药争得头破血流的疯狂景象。
窗内,他翻过一页,随手在书角写下几行淡淡的字:
——“以生老病死为棋盘,以欲望与恐惧为棋子。”
——“此局,名为:人间。”
……
张家,越来越快地滑向深渊。
国家调查组进驻,层层往上查。
海外几笔“黑金”扯出一串烂账,牵连出张家多年来参与的灰色项目。
一开始,张林还凭着旧人脉,勉强压住风暴。
但很快,他发现——
许多原本“点头即应”的老关系,态度微妙地变了。
有的人“出国考察”,电话打不通;
有的人“退休疗养”,推得一干二净;
更多的人,只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现在是特殊时期,老张,你自己多保重。”
他们不是不知道真相。
他们,只是看到了更大的那只手。
永生生物,张凡。
没有人愿意,在延寿丹配额面前,替张家说话。
因为谁都明白,在未来几十年,这颗丹药,是比军火、比石油都更可怕的力量。
得罪张凡,为了一个已经开始腐烂的张家,不值得。
所以,张氏集团的信用评级被下调,贷款被抽,合作被断,监管被加码。
法律程序,一步步推进。
张凡,懒得亲自下场。
他只是在某个夜里,随手在平板上勾了几笔:
“张氏:不死。”
“不翻身。”
四个字,决定了一个百年豪门的命运。
这一场针对张家的清算,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猛烈,都要残酷。
深夜,张家老宅。
曾经灯火通明、宾客盈门的张家大院,如今死气沉沉,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院子里的名贵花草因为无人打理而枯萎,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发出凄厉的沙沙声。
主宅的书房里,烟雾缭绕。
张正林、柳玉梅、张子豪、张子轩,还有张宏远等核心成员,一个个面如死灰,瘫坐在沙发上。地上满是揉皱的文件、摔碎的茶杯碎片,还有无数个熄灭的烟头。
“转不出去了……全都转不出去了!”
张宏远死死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我在瑞士银行的三个秘密账户,就在刚才,全部显示‘冻结’!连理由都没有,直接变成了灰色!”
“怎么可能?”
柳玉梅尖叫起来,披头散发,全然没了贵妇的形象,“那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啊!那里面有三亿美金!是留给子豪和子轩以后在国外生活的钱!”
她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抢过鼠标疯狂点击,但屏幕上那鲜红的“ERRoR”字样,像一只嘲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
“别费劲了。”
张子豪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一瓶还没喝完的威士忌,脸上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笑,“没用的……妈,没用的。是张凡,是那个魔鬼……他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闭嘴!你这个废物!”张正林怒吼一声,一巴掌扇在张子豪脸上:“现在知道怕了?当初要是你争气点,至于让那个野种骑到我们头上吗?!”
张子豪被打得偏过头去,却也不恼,只是呵呵傻笑,嘴角流下一丝涎水:“打吧,打死我算了……反正大家都得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爸!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张子轩虽然也怕,但还存着一丝理智。
他推了推鼻梁上已经有了裂纹的眼镜:“国内的资产肯定保不住了,调查组明天就会正式进驻集团查账。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现金、珠宝、古董,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今晚就走!哪怕是偷渡,也要离开华夏!”
“对!对!还有古董!”
柳玉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库房里还有那棵翡翠白菜,还有老爷子收藏的那些字画!随便拿几件出去,也够我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一群人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疯了一样冲向后院的库房。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库房门口时,却发现那里早已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人。
夜色中,他背对着众人,仰头看着库房门楣上那块写着“积善之家”的牌匾,背影显得格外孤寂而冷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年轻人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在月光下俊美得近乎妖异,却让张家众人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大……大少爷?!”管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凡?”
张正林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的保镖呢?!”
张凡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身,露出他身后倒了一地的保镖。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打手,此刻全都不省人事,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们是来拿这个的吗?”
张凡手里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翡翠白菜——那是张家视为命根子的宝物。
“那是我的!”柳玉梅尖叫一声,想要扑上去抢,却被张凡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你的?”
张凡轻笑一声,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这颗价值连城的翡翠白菜,在他手中瞬间化为齑粉,绿色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随风飘散。
“不!”
张正林和柳玉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被捏碎的不是翡翠,而是他们的心脏。
“张凡!你这个疯子!那是几个亿啊!你哪怕不要,给我们也好啊!”
张正林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指着张凡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张凡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语气淡漠:“张家的东西,哪怕是毁了,我也不会留给你们一分一毫。”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张正林嘶吼道,“你已经赢了!你是世界首富,你是所有人眼里的神!你为什么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啊!”
“一样的血?”
张凡迈步向前,一步步逼近。他身上的气势如渊如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当初把我扔在雪地里的时候,你们想过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吗?”
“当初让保镖打断我腿的时候,你们想过这是一样的血吗?”
“当初为了延寿丹,想要找雇佣兵杀我的时候,你们想过吗?!”
张凡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口。
“张凡!我是你妈!”
柳玉梅崩溃大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怀胎十月生下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看在妈妈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吧!我们不跑了,我们就在这里,你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
张凡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女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
“活路?”
张凡指了指门外。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刺破了夜空,正向着张家大宅急速逼近。
“路,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
“监狱,就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