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狭窄的岩缝庇护所内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岩壁上,如同幢幢鬼影。外面的风声愈发凄厉,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刮过岩石,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呜咽。“泣风隘口”的名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贴切。
李明没有立刻入睡。他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凝神,尝试引导体内那微薄的秩序之力进行循环,以期更快地恢复精神力和解析系统的能量储备。右手的温热搏动感在这种状态下变得更加清晰,仿佛与某种遥远的、浩瀚的存在隐隐共鸣。脑海中,那缕金线如同蛰伏的幼龙,缓慢地汲取着稀薄的能量,修复着自身的黯淡。
艾拉则抱着她的战斧,靠在最外侧,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响。北地战士的警觉刻在她的骨子里。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李明那异于常人的右手上,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沉默的接受。经历了黑鸦堡的一切,她对“异常”的接受度已经大大提高。
一夜无话,唯有风声贯耳。
第二天清晨,风势稍减,但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大量的雪花。两人收拾行装,用雪水就着硬邦邦的肉干解决了早餐,再次踏上征程。
越往隘口深处走,地势越是险峻。道路早已被积雪覆盖,只能凭借模糊的路径和李明的感知艰难辨认。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冰挂的岩壁,仿佛随时会有雪崩发生。空气稀薄而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般的刺痛。
“跟紧我,注意脚下。”艾拉在前方开路,她的脚步沉稳,尽可能踩在坚实的雪层或岩石上。单臂行动依旧不便,但她对身体的掌控和对环境的适应力,正在快速恢复。
李明的感知全力张开,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前方的路面结构、积雪的稳定性,以及可能潜伏的危险。他注意到,周围的能量环境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空气中除了活跃的冰元素,开始夹杂着一丝极其稀薄、却令人不安的枯萎与混乱的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虽未扩散,却已污染了本源。
“腐蚀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了。”李明沉声提醒,“不仅仅是生物,连这片土地本身,似乎都在被某种力量侵蚀。”
艾拉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无形的压抑,仿佛连风雪都带着恶意。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巨石下暂停休息。突然,李明猛地抬起头,望向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雪坡。
“有东西在靠近……很多……从地下!”他的感知捕捉到了雪层下方传来的、密集而快速的震动!
话音刚落,那片雪坡猛地炸开数十个孔洞!一只只体型如同土拨鼠般大小、但通体覆盖着暗蓝色冰甲、长着锋利钻头状口器的生物,如同喷泉般涌出!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散发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
“是钻冰鼠!小心它们的口器和冰甲!”艾拉立刻认出了这种北地特有的麻烦生物,通常它们只以冰层下的苔藓和根茎为食,但眼前这些,显然也被腐化了,充满了攻击性!
数十只钻冰鼠发出尖锐的“唧唧”声,如同蓝色的潮水,朝着两人蜂拥而来!它们速度极快,在雪地上滑行,锋利的钻头口器瞄准了他们的脚踝和小腿!
“背靠岩石!”李明低喝,迅速抬起十字弩,但他知道,弩箭对于这种数量多、体型小的目标效果有限。
艾拉立刻后撤,将后背抵住冰冷的岩石,右臂的【不动如山】猛地顿在地面上!
“固!”
嗡!
一层更加凝实的土黄色光晕以她的臂铠为中心,迅速扩张,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两米的半圆形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内!这是她这几天摸索出的臂铠新用法——小范围的定点防御领域!
第一批冲上来的钻冰鼠狠狠撞在光罩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它们锋利的钻头与光罩摩擦,激起一连串的火星和能量涟漪,却无法突破!
但钻冰鼠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前仆后继,不断冲击着光罩,更有一些试图从侧面和头顶的岩石上爬过来!光罩在连续冲击下,开始微微闪烁,显然支撑如此范围的防御,对艾拉的消耗巨大。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左臂的伤处也传来阵阵刺痛。
李明眼神锐利,他没有浪费弩箭。感知力锁定着光罩外那些钻冰鼠的能量核心——位于它们胸腔内部的一小块不稳定冰核。这是解析系统在能量扫描模式下捕捉到的弱点!
他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深吸一口气,精神力高度集中!
咻!咻!咻!
三箭连珠射出!并非瞄准老鼠本身,而是射向它们前方雪地的特定点位!
噗!噗!噗!
箭矢精准地没入雪地,下一刻——
轰!轰!轰!
三支箭矢的箭头竟然发生了小范围的冰爆!这是李明出发前,利用有限的材料和解析能力,尝试制作的“冰爆箭”,威力不大,但足以扰乱和击退小体型目标。
冰爆炸开的冲击力和飞溅的冰屑,瞬间将光罩前的一片钻冰鼠掀飞出去,阵型大乱!
“好机会!”艾拉见状,立刻收缩防御范围,光罩缩小到只覆盖两人身前,压力骤减。她趁机单手持斧,猛地向前横扫!
呼——!
战斧带着凌厉的风声,将几只试图重新扑上来的钻冰鼠拦腰斩断!蓝色的血液和冰甲碎片四散飞溅。
李明继续用十字弩和偶尔的冰爆箭点杀那些试图从侧翼绕过来的老鼠。他的射击极其精准,每一箭都力求废掉一只老鼠的行动能力。
两人的配合在实战中迅速磨合。艾拉负责正面抵挡和强力清场,李明则负责弱点洞察、战术干扰和精准补刀。
一刻钟后,战斗结束。雪地上留下了二十多只钻冰鼠的尸体,剩余的则仓皇钻回雪下,消失不见。
艾拉撤去光罩,微微喘息,脸色有些发白。维持防御领域对她的消耗不小。李明也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制作和引导冰爆箭需要精细的能量操控。
“这些鬼东西……比以前凶悍多了。”艾拉踢开一只钻冰鼠的尸体,看着那浑浊的黄色眼珠,眉头紧锁。
李明蹲下身,用匕首撬开一只钻冰鼠的冰甲,感知着它体内残留的腐蚀能量。“和冰原狼类似,但更倾向于激发它们的族群攻击性和挖掘本能。巴尔的腐蚀……似乎在因地制宜地放大不同生物的特性。”
他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几块相对完整的、带有腐蚀痕迹的冰甲碎片和一颗浑浊的冰核,准备留待以后研究。解析系统对这类“样本”似乎很有兴趣,虽然目前能量不足无法深入分析,但记录下能量特征也是好的。
清理完战场,两人不敢久留,继续赶路。经历了连续两场战斗,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北境之行的危险——不仅仅是恶劣的环境,还有这片土地上被扭曲、被强化的原生威胁。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最狭窄的一段隘口。前方地势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平缓的、被厚厚冰雪覆盖的高原。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地平线上那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的哈洛加斯山脉的模糊轮廓。
而在山脉脚下,依稀可见几点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灯光。
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冰痕镇。
“快到了。”李明望着远处的灯光,轻声道。但他的感知却告诉他,那看似平静的灯火之下,恐怕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冰痕镇,作为哈洛加斯的前哨,绝不会是平静的避风港。
艾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高原。“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进镇。”
他们在高原边缘找到了一处可以遮挡风雪的岩洞,生起了火堆。相比前一夜,两人之间的默契多了几分,但心情却更加沉重。
泣风隘口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就在那灯火闪烁的镇子里,在那巍峨的雪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