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幽冥鬼船的追杀,云染在葬魂海湾外围寻了一处毫不起眼的海底裂缝,布下隐匿阵法,开始调息恢复。与那元婴中期的骷髅船长短暂交锋,以及强行开辟混沌领域,对她的消耗远超之前任何一战。
足足休养了半月,她才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定魂珠静静悬浮在身前,散发着令人心安的蓝色光晕。那卷顺手牵羊得来的古老海图,她也粗略查看过,上面标注的航线与地点大多模糊不清,且与现今海图迥异,似乎指向某个未知的古老海域,暂时看不出太多价值,便被她收起。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时候做出最终的抉择了。
她内视着丹田内那枚圆融无暇、内部阴阳流转、渴望蜕变的混沌金丹,又感受着识海中沉浮的混沌道种与古殿虚影。
混沌元婴的法门艰涩凶险,但前景无限。寻常元婴之路相对稳妥,却可能限制了未来的上限。
她的道心,在历经混沌古殿传承、虚空晶核争夺、万物母气现世等一系列事件后,早已坚定不移。
“混沌之道,方为我之归途。”云染轻声自语,眼中再无丝毫迷茫。
即便前路九死一生,她也要闯上一闯!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何谈攀登大道之巅?
决心既定,她不再犹豫。驾驭灵舟,开始在这广袤无垠的混乱之域中,寻找最适合闭关冲击元婴的场所。
她需要一处绝对隐秘、灵气相对充沛(至少不能稀薄)、且能引动或承受混沌之力波动的地方。寻常灵脉岛屿反而不适合,容易引人注目,且其灵气属性与混沌相悖。
经过数月搜寻,她终于在混乱之域极东边缘,靠近一片永恒风暴区的海域,找到了一座奇特的岛屿。
此岛面积不大,通体呈灰黑色,岛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嶙峋的怪石。岛屿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坑内并非漆黑,而是弥漫着灰蒙蒙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雾气,散发出精纯而原始的混沌气息!虽然稀薄,却远胜外界。
更奇妙的是,这座岛屿似乎天然具备某种隐匿特性,神识扫过,极易将其忽略。若非云染身负混沌道种,对同源气息感应敏锐,恐怕也会与之失之交臂。
“混沌岛……”云染为它命名。此地,简直是为她冲击混沌元婴量身打造的洞天福地!
她潜入岛屿中央的天坑,在坑底寻了一处较为干燥的平台。此地混沌气息最为浓郁,且与外界近乎隔绝。
她先是耗费月余时间,以自身混沌灵力为引,结合阵法之道,布下了一座“小混沌万化阵”。此阵不仅能汇聚、提纯此地稀薄的混沌之气,更具备极强的隐匿与防御之能,足以抵挡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攻击,更能混淆天机,遮掩结婴时可能引发的天地异象。
准备万全,云染于平台中央盘膝坐下。
她先取出了那枚虚空晶核。银灰色的晶体悬浮在她身前,内部仿佛有无数星系生灭,散发出磅礴而稳定的空间之力。
按照混沌元婴法门所述,她需要先将此物炼化,以其空间本源之力,于混沌金丹内部,开辟出最初的“天地雏形”,也就是内天地的空间框架。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相当于在自身最核心的金丹之内,进行一场微型的“开天辟地”。稍有差池,空间之力失控,金丹瞬间便会崩碎。
云染屏息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双手结出玄奥印诀,混沌金丹自丹田缓缓升起,悬浮于她头顶,洒下道道灰色气流。
她引动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如同最灵巧的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虚空晶核,开始缓缓炼化。
“嗡——”
虚空晶核震颤,精纯的空间本源被一丝丝抽离出来,化作银灰色的光流,在云染神识的精准引导下,如同涓涓细流,汇入那旋转的混沌金丹之中。
金丹内部,原本平衡流转的太阴、星辰之力以及混沌母气,在这股外来空间之力的介入下,顿时产生了剧烈的震荡!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云染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金丹传来的撕裂感让她神魂剧震!她紧守灵台清明,全力运转混沌衍一诀,以自身混沌本源为粘合剂,强行稳定金丹结构,同时引导那空间之力,并非胡乱冲撞,而是沿着某种大道轨迹,开始勾勒、架构……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云染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间的“开天”伟业之中。她的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以空间之力为墨,以混沌金丹为胚,描绘着内天地的初始轮廓。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痛苦的过程。她的嘴角不时溢出鲜血,那是金丹承受巨大压力、反噬己身的体现。若非她根基雄厚,金丹历经多次淬炼,早已达到圆满之境,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数载。
那枚虚空晶核已然彻底消失,其全部本源都已融入混沌金丹。
而此时,混沌金丹的内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浑圆一体的金丹,中心处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点”!这个点,仿佛蕴含了无限的空间,内部灰蒙蒙一片,充斥着初步稳定的空间之力和更加浓郁的混沌之气!
内天地的空间框架,成了!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一步。这个初生的空间极不稳定,内部混沌一片,清浊不分,阴阳未定,随时可能坍塌。
接下来,需要引入“万物母气源根”,赋予其演化万物的一线生机与法则根基。但云染没有。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手中那缕得自万宝大会的、相对稀薄的“万物母气”作为替代,并结合自身对太阴、星辰之道的感悟,强行衍化初步的阴阳与法则!
她取出那盛放着万物母气的玉盒,深吸一口气,将其打开。那缕玄黄色的气流缓缓飘出,散发着造化生机。
云染指引着这缕母气,融入金丹内部那初生的空间。
母气入内,仿佛一滴清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那死寂的混沌空间骤然沸腾起来!清气开始上升,浊气开始下沉,阴阳之力在母气的引导下开始自发流转、碰撞!
太阴之星芒化作一轮幽蓝弯月,悬于“天”之一隅;星辰碎片之力凝聚成点点璀璨星辉,点缀于“天幕”;净世妖炎则化为一道琉璃色的光带,如同初生之阳,带来光明与温暖……
一个极其简陋、却具备了基本阴阳循环与法则雏形的微尘世界,在云染的金丹内部,初步成型!
然而,这强行催生的世界极不稳固,各种力量冲突剧烈,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震颤,濒临崩溃!尤其是那缕万物母气太过稀薄,无法完全支撑世界的演化,眼看就要耗尽!
就在这内天地即将崩塌的危急关头——
一直沉寂的混沌道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精纯浩瀚、远超以往的混沌本源,如同甘霖般涌入那初生的内天地,瞬间稳定了动荡的空间,调和了冲突的法则,将那濒临破碎的世界,强行稳固了下来!
与此同时,云染福至心灵,一直无法完全炼化、仅能引动一丝的那枚“混沌精粹”(源自混沌古殿传承,而非外物),也在道种的引动下,彻底融入内天地核心,化作了支撑这方微尘世界运转的初始能量源泉——“世界之心”的雏形!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云染的识海与丹田同时炸开!
那枚承载着内天地的混沌金丹,表面骤然布满了无数玄奥的大道纹路,然后猛地收缩、坍塌!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悟、所有的本源,都在这一刻,向着核心那初生的微尘世界疯狂汇聚!
金丹……碎了!
但碎灭并非终结,而是新生!
在那破碎的金丹中央,一个仅有寸许高、通体混沌、眉眼轮廓与云染一般无二、周身缭绕着太阴星辉与琉璃净火、内部仿佛蕴含着一方微缩混沌世界的小人,缓缓凝聚成形!
小人睁开了双眼,眸中混沌生灭,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的本质。
一股远超金丹境界、磅礴无尽、带着世界初生气息的恐怖灵压,自云染体内轰然爆发,席卷整个天坑!若非有小混沌万化阵阻挡,这股异象必将惊动整个无尽海!
混沌元婴,成!
云染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混沌之光流转,仿佛能吞噬一切。她感受着体内那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那元婴小人仿佛就是一个独立的、拥有无限潜力的世界源泉,自行吞吐着混沌之气,力量浩瀚如海,无穷无尽!
她成功踏出了这前无古人的一步!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荡,仔细体悟这混沌元婴的玄妙之时——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自她识海深处响起。
并非来自混沌元婴,也非来自混沌道种。
而是来自……那枚她一直贴身收藏、源自鬼灵门圣女、关系着她身世之谜的——黑色玉佩!
在这混沌元婴诞生、引动自身生命本质蜕变的刹那,这枚沉寂了多年的玉佩,竟……自行碎裂了!
一道微弱却无比执着的黑色流光,自碎裂的玉佩中冲出,无视了空间与阵法的阻隔,瞬间没入了无尽虚空,消失不见!
云染脸色骤然一变!
这玉佩的异动,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这道流光去了哪里?会引来什么?
她刚刚突破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冲淡,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混沌元婴已成,但更大的风暴,似乎也因此而被引动。她的身世之谜,鬼灵门的纠葛,恐怕即将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式,再次浮出水面。
孤岛之外,无尽海依旧波涛汹涌。而云染的道途,在踏入元婴的这一刻,似乎才真正触及到了那隐藏在历史迷雾与命运漩涡深处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