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之地广袤无垠,灰蒙死寂。云染驾驭混沌之气,身形如同融入背景的幽影,朝着那混沌泉眼的方向谨慎前行。
越是靠近泉眼,周围的混沌之气便越发狂暴粘稠,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在撕扯、挤压。寻常元婴修士在此,恐怕寸步难行,瞬间就会被同化湮灭。即便是云染,也不得不撑开那初成的丈许混沌领域,才能勉强抵御,速度大减。
同时,她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另外几股同源的气息,也在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泉眼汇聚而来。彼此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皆隐匿着行踪,并未立刻爆发冲突。
显然,能抵达此地的秘钥持有者,无一不是心智坚韧、实力超群之辈,深知在接近最终目标前,贸然厮杀只会便宜他人。
行进了不知多久,前方的灰蒙骤然变得稀薄,视野豁然开朗。
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壮阔的景象,映入云染眼帘。
那是一个巨大到无法估量的漩涡,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尽头!漩涡缓缓旋转,其内并非海水,而是浓郁到化为液态的、不断生灭的混沌之气!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绝对黑暗,以及一种令灵魂战栗的、仿佛直面大道本源的恐怖威压——那便是混沌泉眼!
而在那庞大无比的混沌漩涡边缘,悬浮着七块相对稳定的、如同平台般的巨大混沌岩石,似乎对应着七枚秘钥的方位。
更让云染目光一凝的是,在泉眼上空,那七彩霞光爆发过的地方,此刻正有一团朦胧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光晕在缓缓沉浮。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道先天道纹生灭,散发出与周遭混沌截然不同的、纯净而玄妙的法则气息——正是之前那先天大道法则的显化!
此物,无疑是无上至宝!若能得之参悟,对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天大的机缘!
此刻,那七块混沌岩石之上,已然有了主人。
云染目光扫过。
距离她最近的一块岩石上,盘坐着一名身着破烂僧袍、手持枯木禅杖、面容枯槁的老僧。他气息晦涩,仿佛与周围混沌融为一体,若非肉眼看见,几乎难以感知其存在。佛门修士?竟也觊觎混沌之道?
斜对面,一名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戴着哭笑面具的怪人,正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周身散发着诡异的空间波动。
另一侧,则是一名身披兽皮、肌肉虬结、气血如同烘炉般的壮汉,他背着一柄门板似的巨斧,眼神狂野,死死盯着那团先天道光。
更远处,还有气息阴冷的鬼道修士、妖气冲天的妖族大能、以及一位手持书卷、儒雅中带着锐气的文士。
加上云染,七块岩石,七位秘钥持有者,已然到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团先天道光与其他竞争者之间来回扫视,神念在虚空中隐晦碰撞,试探着彼此的深浅。
云染能感觉到,这六人,修为最低也是元婴巅峰,其中那老僧、面具怪人以及兽皮壮汉,气息更是深沉如海,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恐怕半只脚已踏入了化神门槛!
“嘿嘿,人都到齐了。”那戴着哭笑面具的怪人率先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难听刺耳,“这‘先天一炁源光’可是好东西,老子要了,谁赞成?谁反对?”
“阿弥陀佛。”那枯槁老僧低宣一声佛号,“此物与混沌相生,蕴含大造化,亦是大因果。施主杀心太重,恐难驾驭,不若由老衲带回寺中镇压,以佛法化解其戾气。”
“秃驴放屁!”兽皮壮汉声如洪钟,震得周围混沌之气都在荡漾,“天地宝物,有德者居之!老子看这光团顺眼,它就是老子的!谁不服,先问过老子手中的开山斧!”
那鬼道修士发出桀桀怪笑,儒雅文士面无表情,妖族大能眼神冰冷。显然,无人愿意相让。
云染沉默不语,暗中调整气息,混沌领域内敛于周身三尺,蓄势待发。她知道,言语毫无意义,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短暂的僵持之后——
“既然谈不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兽皮壮汉最为暴躁,怒吼一声,率先发难!他猛地抡起那门板似的巨斧,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那名鬼道修士悍然劈去!
斧刃过处,纯粹的力量竟将粘稠的混沌之气都劈开了一道真空地带!威势骇人!
那鬼道修士怪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散开,化作无数道黑影,缠绕向兽皮壮汉,阴森鬼气与磅礴气血瞬间碰撞在一起!
大战,瞬间引爆!
几乎在兽皮壮汉动手的同一时间,那面具怪人也动了!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了空间,下一刻便出现在那团先天道光附近,一只干枯的手掌直接抓向光团!
“哼!留下!”儒雅文士冷哼一声,手中书卷无风自动,一个个金色的文字飞出,化作刀枪剑戟、山川大泽,朝着面具怪人镇压而去!
而那妖族大能则发出一声咆哮,现出部分本体,竟是一头通体覆盖着紫色鳞片的巨鹰,双翅一振,无数道紫色风刃如同暴雨般射向那枯槁老僧!
老僧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枯木禅杖轻轻一顿,口诵佛经,周身浮现出一圈柔和却坚韧的佛光,将那些凌厉风刃尽数挡下,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场面瞬间陷入混战!
除了云染暂时还未被卷入,其余六人已然捉对厮杀起来!神通碰撞,法则轰鸣,狂暴的能量冲击使得那庞大的混沌漩涡都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云染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这些人都非易与之辈,神通各异,且对混沌环境的适应力都极强。她若贸然加入,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
混战持续,一时间难分高下。那团先天道光在能量风暴中沉浮,似乎受到了刺激,光芒愈发璀璨。
突然,那一直与妖族巨鹰缠斗的枯槁老僧,眼中精光一闪,似乎不愿再拖延。他猛地将枯木禅杖抛向空中,禅杖迎风便长,化作一条木质巨龙,咆哮着缠向巨鹰。同时,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更加宏大、带着度化之力的佛门梵音,如同潮水般涌向那团先天道光!他竟是想强行度化这件先天之物!
先天道光剧烈震颤起来,似乎对那度化之力极为排斥,七彩光芒明灭不定!
这个机会!
云染动了!
混沌虚空遁施展到极致,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突破了混乱的战圈,出现在了那团躁动不安的先天道光之前!
她并指如剑,混沌斩道剑意凝聚,并非攻击道光,而是斩向那老僧梵音与道光之间的无形联系!
“嗤!”
联系被一剑斩断!老僧的度化之力戛然而止!
先天道光仿佛脱困的鸟儿,光芒大放,就要遁走!
“好胆!”
“留下!”
“找死!”
其他几人见云染竟然后发先至,眼看就要得手,又惊又怒,几乎同时舍弃对手,各种强大的神通朝着云染轰击而来!佛光、妖风、鬼气、巨斧罡芒、空间切割、儒道正气……六股足以轰杀元婴巅峰的恐怖力量,瞬间将她淹没!
面对这必杀之局,云染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她不再保留,元婴巅峰的修为彻底爆发,那丈许方圆的混沌领域猛地扩张至三丈!领域之内,灰蒙蒙的气流疯狂旋转,将袭来的大部分神通威力扭曲、偏转、削弱!
同时,她左手太阴混沌镜挡住巨斧与妖风,右手净世混沌莲焚向鬼气与佛光,而对着那最诡异的空间切割与儒道正气,她张口一吐!
“吒!”
一道蕴含着混沌开天意境的先天混沌雷音,自她口中轰然炸响!
雷音过处,空间切割为之凝滞,儒道正气为之溃散!
趁此机会,她反手一抄,将那团暂时失去方向、灵性受损的先天道光,牢牢抓在手中!入手温润,磅礴而纯净的法则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得手!
“走!”
她毫不恋战,将混沌虚空遁与领域之力结合,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灰线,硬生生顶着残余的能量冲击,朝着远离混沌泉眼的方向,疯狂遁去!
“追!”
“不能让她跑了!”
“夺回源光!”
身后,传来六道惊怒交加的咆哮!六道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云染,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一场在源初之地深处的亡命追逐,就此展开!
云染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狂暴的混沌气流中疯狂穿梭。她能感觉到,那六人的速度极快,尤其是那面具怪人和妖族巨鹰,遁术诡异迅捷,正在不断拉近距离!
手中那团先天道光仍在不断挣扎,传递出抗拒的意念,并且引动着周围的混沌之气,阻碍她的遁行。
情况危急!
前有混沌阻路,后有六大强敌追杀!
云染心念电转,目光扫过前方一片更加混乱、布满了无数细小混沌漩涡的区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调转方向,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那片死亡漩涡地带!
“疯子!”身后追兵传来惊怒的咒骂,但追击之势却不由得一缓。那片区域混沌乱流无比狂暴,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深入。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云染燃烧元婴本源,不顾一切地冲向漩涡地带的最深处!
也不知遁出了多远,直到身后那六道气息被混乱的混沌波动彻底隔绝,感知不到之后,她才猛地从遁光中跌出,落在一块相对稳定的碎片上,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接连喷出几口鲜血。
为了摆脱追兵,她再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感受着手中那团渐渐安静下来的、散发着诱人道韵的先天道光,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迅速布下几个隐匿禁制,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一边将神识沉入这团“先天一炁源光”之中。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万物的起源,法则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