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混沌界域虽然散去,但她周身流淌的混沌之力与虚空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让她在这片法则紊乱、空间凝固的区域,依然能施展出近乎瞬移般的身法。仿佛她并非在“飞行”,而是被混沌本身“推送”前行。
那镜面头虚空遗民首领反应同样不慢。在云染动的瞬间,他那光滑的镜面上便浮现出密集的数据流光,冰冷的神念瞬间锁定了云染的轨迹。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左臂向后一甩,手臂在刹那化作一面棱角分明的银色盾牌,盾面符文流转,迎向云染袭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右掌对准焚星古龙的动作丝毫未停,掌心银色法阵光芒大盛,一股更加冰冷、更具侵蚀性的秩序之力,如同无数细密的银色锁链虚影,从法阵中涌出,射向古龙身上那些关键的节点,试图重新加固、甚至加深控制。
“嗤啦——!”
云染的身影出现在首领侧后方,她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浓缩的混沌归元之力,灰蒙蒙的剑芒吞吐不定,狠狠刺向那面银色盾牌。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被强酸腐蚀的声响。混沌剑芒与秩序盾牌接触的刹那,盾牌表面流转的符文迅速暗淡、崩解,光滑的银白色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并快速向四周蔓延。
镜面头首领的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没料到云染的攻击如此诡异,竟能直接侵蚀他这由高度秩序化合金与能量场构成的防御。
但虚空遗民的技术显然不止于此。盾牌破损的瞬间,首领背后、肩胛骨位置突然打开两个小口,喷出两道幽蓝色的等离子射流。射流并非攻击,而是产生强大的横向推力,让他的身体以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骤然横移数十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云染后续的攻击锋芒。
而这时,那四名随从的能量炮终于充能完毕。
“咻咻咻咻——!”
四道幽蓝色的能量光束,并非直射,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从四个不同的刁钻角度,封死了云染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光束所过之处,连狂暴的火焰能量都被“冻结”、“湮灭”,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冰冷的能量真空轨迹。
这是针对秩序生灵的“秩序湮灭炮”,对混乱天魔效果一般,但对依赖稳定法则与能量结构的修士而言,却是致命威胁。
云染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这四道光束中蕴含的、那种试图将她自身存在“格式化”、“归零”的恐怖意志。硬接绝非明智之举。
她心念电转,身形在间不容发之际再次变得模糊,混沌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高速流转的涡旋。四道光束射入涡旋范围,立刻被混乱的时空与能量流搅动、偏折,彼此间甚至发生了小范围的碰撞湮灭。
但就在她应对光束的刹那,镜面头首领已经完成了对焚星古龙的“加固”。
“嗡——!”
古龙身上那些原本因云染刺激而光芒闪烁、与古龙本源激烈冲突的秩序锁链节点,银白色光芒骤然变得稳定而强盛,甚至开始反向侵蚀、压制古龙的金红色毁灭能量。锁链虚影更加凝实,深深勒入古龙熔岩般的躯体,让它发出痛苦与暴怒交织的咆哮。
“吼!!可恶的……虫子!!”
古龙的意志似乎因痛苦而短暂清醒了一瞬,竟发出了模糊的神念咆哮。它巨大的头颅猛地扭转,不再理会云染,而是将全部怒火倾泻向那镜面头首领!
它张开巨口,这一次,没有凝聚毁灭光柱,而是喷出了一片粘稠的、如同液态太阳般的“焚星之息”!这吐息覆盖范围极广,温度更是高到无法形容,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开始融化、塌陷,形成一片片短暂的黑洞雏形!
镜面头首领显然对这头古龙的攻击模式有所了解。他并未硬抗,身体表面的银色外壳瞬间变得如同镜面般光滑,同时无数细小的矢量喷口在身体各处打开,推动着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在空中急速闪避。那焚星之息虽然恐怖,但覆盖速度相对缓慢,竟被他以精妙的计算与机动性险险避开大部分。
然而,古龙的攻击也并非全无效果。那炽热到极致的吐息余波,以及其中蕴含的狂暴混沌毁灭法则,严重干扰了这片区域的能量场与空间结构。四名随从射出的秩序湮灭光束准头大失,甚至有一道被扭曲后,鬼使神差地射向了一名同伴,被对方紧急启动护盾挡下,却也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
战场瞬间变成了三方混战的局面:
焚星古龙(虽受压制,但力量最强)疯狂攻击虚空遗民首领,试图挣脱枷锁;
虚空遗民首领(技术最高,机动性诡异)一边闪避古龙攻击,一边试图继续加固控制,同时分心防备云染;
云染(最灵活,手段最诡异)则游走于战场边缘,一边化解随从的攻击,一边寻找着破局的关键——那些秩序锁链的弱点,以及虚空遗民首领的破绽。
局面一时陷入了微妙的僵持。
云染大脑飞速运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古龙虽然暂时将主要怒火转向虚空遗民,但一旦它挣脱部分枷锁,或者虚空遗民完成控制,自己都将成为下一个目标。必须打破平衡!
她的目光再次锁定了古龙身上那些银光闪烁的节点。虚空遗民首领正在远程加固,如果能干扰甚至切断这种联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不再理会那四名随从的骚扰性攻击,身形陡然拔高,朝着古龙头颅的方向急速冲去!同时,她将大部分心神与混沌之力,注入掌心的混沌元胎。
混沌元胎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黑白二色光芒大盛,一股玄奥的波动散发开来。
这一次,她并非攻击古龙,也不是攻击虚空遗民首领。
她将混沌元胎的力量,模拟、转化为与虚空遗民的秩序锁链极其相似、却又带着混沌本源的“伪·秩序波动”,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朝着古龙身上那几个关键节点“搭”了上去!
她在尝试……“欺骗”并“渗透”那些秩序锁链的控制系统!
镜面头首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他镜面上的数据流猛然一滞:“警告!检测到未知秩序干涉信号!信号源……疑似目标‘焚星者’自身混乱波动模拟?分析……错误!是外来干扰源伪装!”
他立刻试图调整控制信号,加强防护。
但已经晚了那么一瞬。
云染的混沌之力,本质高于秩序锁链的能量层级。她的“伪装”虽然粗糙,但在接触节点的瞬间,混沌本源那“同化万物”的特性便暴露出来,不是去加固,而是开始野蛮地“吞噬”、“解析”节点中流转的秩序之力结构!
“滋滋滋——噼啪!”
古龙身上数个节点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电火花!银白色的秩序锁链虚影剧烈扭曲、闪烁,与古龙本源的冲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云染混沌之力的“搅局”,变得更加混乱和激烈!
“吼!!!”古龙痛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埋藏在火海下的部分搅动起滔天烈焰。它感到身上的枷锁非但没有稳固,反而开始“松动”和“变质”,一种既让它厌恶(秩序)又让它隐隐渴望(混沌本源)的怪异力量,正在顺着锁链侵蚀它的意志!
“干扰源!清除!最高优先级!”镜面头首领终于将云染的威胁提到了首位。他放弃了继续加固古龙(此刻强行加固只会加剧系统冲突),右掌调转方向,对准云染,掌心银色法阵光芒一变,无数细如牛毛的银色光针如同暴雨般攒射而出!
这些光针并非实体,而是高度浓缩的“秩序格式化”程序,一旦被刺中,便会强行改写目标局部的能量结构,使其崩解。
与此同时,那四名随从也接到指令,不再发射耗能巨大的秩序湮灭炮,而是启动了近战模式,手臂化作能量刃或震荡锤,从四个方向合围而来。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云染却笑了。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混沌元胎,在刚才“吞噬”了一部分秩序锁链的能量结构后,内部的黑白流转似乎更加圆融,对“秩序”的理解也更深刻了一丝。更重要的是,她借着那短暂的“连接”,清晰地“看”到了那几道秩序锁链,在古龙意志本源深处扎根的“锚点”位置!
破绽,找到了!
她没有选择硬抗光针暴雨和随从的围攻,而是在攻击临体的前一刹那,身形骤然下坠,如同千斤坠石,朝着下方沸腾的火焰海洋砸去!
“想逃?”镜面头首领的镜面闪过一丝冷光,光针暴雨如影随形,同时他左手再次化盾,准备抵挡可能来自下方的火焰攻击(他判断云染想借助火海环境干扰或反击)。
然而,云染的下坠只是一个幌子。
在即将没入火海的瞬间,她的身影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
下一刹那,她出现在了焚星古龙那如山峦般的脊背之上,距离其中一个关键的秩序锁链“锚点”——位于古龙后颈一片相对脆弱的、没有厚重岩甲覆盖的熔岩区域——仅有百丈之遥!
“空间闪烁?!”镜面头首领镜面数据狂闪,计算出现了短暂错乱。在他的扫描中,这片区域的空间被古龙的力场和混乱能量干扰得一塌糊涂,根本无法进行稳定的空间跳跃!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自然不知道,云染并非普通的空间跳跃,而是利用了混沌之力对局部时空的短暂“覆盖”与“重塑”,进行了一种类似“在混沌中游泳”的短距离位移,这比空间跳跃更灵活,也更难以预测。
“阻止她!”首领冰冷的神念命令响彻四名随从的意识核心。
四名随从立刻调转方向,扑向古龙脊背。
焚星古龙也感觉到了背上的“小虫子”和那让它核心锚点悸动的威胁,疯狂扭动身躯,试图将云染甩下去,同时背部的熔岩缝隙中喷出炽热的火流。
但云染既然上来了,又岂会轻易被甩掉?
她脚下如同生根,混沌之力吸附在古龙粗糙的岩甲上,身形如同狂风中的柳絮,顺着古龙扭动的节奏起伏,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喷涌的火流和随从的攻击。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后颈那个银光闪烁的锚点!
百丈距离,瞬息即至。
镜面头首领终于感到了真正的危机。他不再犹豫,双手同时抬起,掌心对准云染所在的古龙后颈区域。两个更加复杂的银色法阵叠加显现,恐怖的秩序能量开始汇聚,他要远程引爆那个锚点,宁可损失部分控制权,也要将这个危险的“变数”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他能量即将喷发的瞬间——
“吼——!!!”
焚星古龙似乎也意识到了云染的目标正是它痛苦根源的一部分,竟然在剧痛与暴怒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它强行挣脱了部分枷锁的压制,庞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仰起,一口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焚星之息,不是喷向虚空遗民首领,而是……喷向了它自己后颈的区域!
它竟是要连同背上的“小虫子”和那个令它痛苦的锚点,一起烧成灰烬!
“疯了!”镜面头首领的镜面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古龙这一口吐息若是喷实,不仅云染要完,那个关键锚点也会被彻底摧毁,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控制系统崩溃!
他不得不强行中断攻击,将能量转为防御,同时身形暴退。
而身处绝境的云染,面对着上方笼罩而下的、足以焚灭星辰的炽白吐息,以及侧面袭来的虚空遗民随从,还有脚下剧烈挣扎的古龙……她的眼神,却冷静到了极致。
就是现在!
她没有试图逃离吐息的范围,也没有去格挡随从的攻击。
她只是将全身的混沌之力,连同混沌元胎几乎所有的精华,全部凝聚在右手食指指尖。
那指尖,灰芒凝聚到了极点,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透明感,仿佛化为了混沌本身。
然后,她对着下方古龙后颈那个银光闪烁的锚点,无视了头顶毁灭的吐息和侧面的攻击,狠狠地……一指点下!
“混沌……破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