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日。
距离江家盛大的订婚宴,只剩两天。
一则消息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席卷林城:
“听说了吗?傅云深和顾白那两个畜生,贪图江小姐美色,下毒害人...幸亏江总及时赶到...可那毒...”
“太歹毒了...那毒...导致江小姐...成植物人...昏迷不醒?...”
“谁都说是周家那个疯狗周临川指使的!就是想毁了江小姐清白,搅黄江索联姻...”
“江老爷子气疯了,已经求到索家头上,要借索家的刀,剁了周临川!”
这场联姻,本就关乎黔地未来权力的天平。明眼人都懂:无论江若棠是死是活,江家借题发挥、借索家之力铲除周家的意图,已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
索家接不接招?若出手,周家覆灭,江家顺势独掌黔地,索家沦为跳板。若拒绝?未婚妻遭此大辱,京都豪门竟不报复?索家在黔地的脸面将彻底扫地,日后寸步难行。
江氏别墅,江若棠闺房,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江老爷子枯坐床边,浑浊的目光黏在女儿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上,眼泪无声地滚进衣领的褶皱里。
“涛儿...那位神医...医术不是出神入化吗?怎么会...连若棠都治不好...”
江涛疲惫地叹气:“爸...神医说了,若棠中的是奇门诡毒,异常棘手。治是能治,但...至少要一年半载...”
“周临川...周临川...”老爷子胸口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好毒的心肠...我要周家...血债血偿...”
江涛连忙扶住父亲摇晃的身体:“爸...江周两家本就势均力敌...如今周家暗得索家支持...我们...斗不过...”
“唔...”老爷子悲愤欲绝,仰天低吼,“索家呢?索洋呢?他们怎么说?答应对付周家了吗?”
江涛声音压得更低:“索洋说,索家已从京都请来医道圣手,明日抵达救治若棠...至于对付周家?”
他嘴角抽动,扯出一丝苦笑:“索家人说...目前都是谣言,证据不足证明妹妹中毒是周临川所为,索家不会‘平白’对付地方豪族...”
“呵...呵呵呵...”老爷子干枯的笑声凄厉刺耳,“‘平白’?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堂堂京都豪门,行事还要证据?我看...他们早就偏袒周家,甚至蛇鼠一窝...我们攀附索家,真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江涛脸上爬满惶恐:“那...那我们怎么办?若棠这样,后天的订婚宴铁定泡汤...有索家撑腰的周家又虎视眈眈...江家...怕是真的要...”
“别问我了行吗?我要有办法,何至于此?”老爷子彻底瘫在沙发里,眼神空洞,“等...等明天吧...等索家请的高人...看能不能唤醒若棠...只要订婚宴还能办...就...就还有一丝指望...”
“爸...您还在幻想攀附索家吗?”江涛眼中燃烧着绝望,“就算...就算他们能治好若棠...可他们不肯动周临川!索家的算盘打得还不够响吗?他们只想坐收渔利,最后一口吞掉整个黔地。若棠嫁过去,只会是颗用完就丢的棋子...”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老爷子浑浊的目光望向病床,眼泪滚进衣领的褶皱,“我现在...只想若棠活着...醒过来...”
“爸!” 江涛几乎是跪求的语气,“就为了若棠能醒...您就真不打算跟张村长合作吗?他是现在唯一能救若棠的人了。索家、周家都跟他有血海深仇。一旦让那两家得势,掌控了黔地,村长和桃源村必定大难临头...到那时,若棠就真的...再也醒不来了...”
老爷子紧闭双眼,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沙发扶手。铁柱的能力,他与索家周家的仇怨,索家的真面目,儿子早跟他掰开揉碎了说。
他何尝愿意把女儿推进火坑?可他信不过铁柱的实力。联姻索家,纵是饮鸩止渴,或许还能为宗族留一线生机。若跟着张铁柱正面硬撼两家失败...等待江氏的,将是彻底的灰飞烟灭,三千族人的血,会把江河染红。
死寂,在奢华的房间里无声蔓延,沉甸甸地压在父子俩心头。
良久...良久...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声音疲惫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涛儿...爸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江家,不是只有我们父子三人,身后还有三千张等着吃饭的嘴...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不能拿全族的命去赌...还是...等明天吧。若索家的高人真能救醒若棠...那就...继续联姻...”
“...是,孩儿明白了。” 江涛不再争辩,低下头,恭敬应下。他最后望一眼昏迷的妹妹,转身退出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江涛脸上沉重的落寞一扫而空,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无条件信任村长。村长说若棠的“假死”状态天下无人可解,那就一定无人可解。只需等到明日索家高人束手无策,老爷子陷入绝望深渊,为了女儿能醒,必将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