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踏入营帐时，盛卿欢正倚在窗边，望着外面巡逻士兵身上冰冷的甲胄出神。
“小猫，”他声音低沉，打破寂静，“过几日，你随云溯回京都。”
她缓缓转过头，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眸色深了些许。
“这是太子的命令？”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孤的决定。”容洵身影挺拔，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
“前线危机四伏，你的身体受不住。京都有最好的太医，环境相对安稳。云溯……他能护你周全。”
盛卿欢沉默。
理智告诉她这是最优解，但情感上，这种被全然安排的去留，让她心生抗拒。
“若我拒绝呢？”她抬眼，目光清亮，直直看向他眼底。
容洵眉头微蹙，语气沉了下来：“小猫，不要任性。”
“容洵，”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我的去留，至少该由我自己决定。”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容洵心头那因放手而翻涌的不舍与烦躁几乎失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
“好，”他让步，语气软了下来。
“那你告诉孤，你想留下吗？留在这刀剑无眼、缺医少药的塞北吗？”
帐内空气凝滞，两人对视着，无声较量。
最终，盛卿欢别开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回京城。”
容洵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伸手想抚她的脸，最终只是落在她肩上。
力道有些重：“听话。待边关稳定，孤便回去。”
消息传到容祁耳中，少年瞬间炸了毛。
“回京？现在？为什么是跟国师走？”他冲到盛卿欢面前，语气有些激动，“小爷也能护你回去！”
“阿祁，”盛卿欢无奈，“你有军职在身，岂能擅离职守？”
“我……”容祁语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随即眼神灼灼地盯住她，“那你等着！等小爷打了胜仗，风风光光回京找你！你不许忘了小爷！”
看着他孩子气的认真模样，盛卿欢心底微软，含笑点头：“好，我等你凯旋。”
云溯则已开始安排行程，效率极高。
在单独面对盛卿欢时，他会静静地看着她：“无论你去哪里，吾都会在你身边。”
启程那日，天色灰蒙，细雪纷飞。
容洵亲自将盛卿欢送到营地门口。
他替她拢了拢厚重的狐裘，指尖在她颈侧流连片刻，最终只是沉声道：“保重。”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盛卿欢颔首，目光掠过他，与不远处紧盯着她的容祁交汇一瞬，最后落向等候在马车旁的云溯。
她转身，将手放入云溯微凉的掌心，借力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边关的风雪与喧嚣。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积雪，驶向茫茫原野。
容洵站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在茫茫雪原的尽头，依旧没有动。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唯有紧握的双拳和比寒风更冷冽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暗涌。
容祁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低声骂了句什么，转身大步走向校场，将所有的郁闷与不甘都发泄在了接下来的操练中。
……
马车内暖意融融，驱散了外界严寒。
盛卿欢靠着软垫，望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心绪纷杂。离安全愈近，亦离未知的漩涡愈近。
云溯递过一杯温热的参茶。“累了便歇息。”声音清淡，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一切有吾。”
她接过茶杯，指尖暖意蔓延。抬眼看他，晃动的车影里，他清冷的眉眼模糊又清晰。
前路未卜，但至少此刻，她非孤身一人。
夜幕降临，马车驶入一片密林，异变陡生！
暗卫瞬间现身护住马车，然而来袭者形貌诡异。
人形躯壳，眼冒绿光，神情呆滞，指爪锋利，步履蹒跚，竟是传说中的尸儡，并且源源不断从林深处涌出。
激战间，盛卿欢掀帘查看，一张腐烂的尸儡脸孔猛地贴上车窗！
云溯指尖微动，一道无形之力掠过，那尸儡骤然倒地。
他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沉稳：“淼淼，吾在。”
盛卿欢定神，袖中滑出一枚烈阳珠，掷出窗外。
刺目光芒瞬间爆发，如同白昼，尸儡动作顿时迟缓，如盲人般失去方向。
马车趁机冲出密林，戌时前终于抵边城一家驿站。
驿站一楼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小二引他们至一间上房，欲走又回身叮嘱：
“二位客官，夜间无论听闻何声、看见何物，切勿开门出去。”
“多谢。”盛卿欢道谢，递过碎银，“可否送些热水？我想沐浴。”
“夫人稍候，马上就来！”小二得了赏银，殷勤应下。
待人离开，盛卿欢看向云溯，他眉宇间若有所思。
“看来，今夜注定无眠。”她轻叹。
“淼淼，一切有吾。”云溯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热水很快送来。
盛卿欢浸入浴桶，氤氲热气如仙境缭绕。
云溯坐于屏风后，指节分明的手紧握茶杯，泄露了心绪不宁。
水声淅沥中，他起身绕过屏风。
雾气朦胧间，见她一张清丽容颜染上绯色，明眸蒙着水汽。
目光掠过纤细脖颈、圆润肩头、精致锁骨……
水面漂浮的嫣红花瓣，半遮半掩，更添诱惑。
“淼淼，夜间寒凉，莫要着凉。”他嗓音微哑。
“夫君……”她忽然软软唤道。
“夫人。”云溯俯身，一手撑住桶沿，一手轻抬起她下巴，吻随之落下。
温柔缱绻，却又带着克制的渴望。
良久，他才放开她，用澡巾将她从水中裹出，灵力微运，两人周身瞬间干爽。
他将她抱回榻上，用锦被裹好，从行李中取出干净衣裙，细致为她换上。
“云溯，”她窝在他怀中，仰起脸，“能与我说说……前世之事吗？”
云溯拥着她，两人在榻上相对而卧。
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声音低沉而温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