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思绪在司珩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他面上却不露分毫,那双风流含笑的桃花眼微眯
“二位受惊了。”司珩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
他打破了暗夜寂静,“在下司珩,此地乃私人别业。机关粗陋,让二位贵客误入,是在下之过。”他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主人姿态。
“看二位形容,想必受了些惊吓。若不嫌弃,可至寒舍喝杯清茶,压压惊。稍后,在下再亲自送二位从正门离开。”他刻意强调了“正门”,暗示知晓他们并非正常途径闯入。
沈淮亭眉头微蹙,直觉此人深不可测,正想婉拒,却听身旁的盛卿欢已轻声应道:“那便叨扰司珩公子了。”
她看着司珩,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汹涌而来。
他的声音,他看人时那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甚至他周身那种慵懒中带着危险的气息……都让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脑海中那些关于“三师兄”和“五子棋”的记忆碎片愈发清晰。
司珩微微一笑,侧身引路:“请。”
竹舍清雅,室内陈设简洁却不失格调,熏着淡淡的冷檀香。
司珩亲自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状似随意地与沈淮亭交谈了几句,询问方才被追杀的缘由,目光却时不时地、状若无意地落在安静坐在一旁的盛卿欢身上。
盛卿欢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有些发凉。
她低着头,能感受到那道若有实质的目光。记忆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她的心墙,那个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终于,在司珩将一盏新沏的茶递到她面前时,她抬起头,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狐狸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迷茫。
循着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带着依赖与娇嗔的声音,轻轻地、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三师兄?”
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啪——”
司珩手中原本准备放下的茶壶盖,失手滑落,在紫砂茶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他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那熟悉的语调,那带着依赖的称呼……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洪流,再次清晰地响在耳边!
所有的冷静、算计、伪装,在这一声“三师兄”面前,土崩瓦解。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还在怔愣中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与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与深埋的痛楚:
“我在……小师妹,师兄在。”
盛卿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整个人僵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冷梅香与一丝极淡的茉莉清香。
她没有推开他,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楚与依赖感,让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怀抱安全而熟悉。
一旁的沈淮亭豁然起身,面露惊愕与警惕,手已按上了腰间的软剑。
司珩却恍若未觉,他只是紧紧抱着怀中这具温热而真实的身躯,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她带着药香的发间,贪婪地汲取着这跨越生死轮回的重逢。
竹舍内,茶香袅袅,一时间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声。
司珩紧紧抱了盛卿欢片刻,才稍稍松开手臂,但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抬眼看向一旁面色凝重、手按剑柄的沈淮亭,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沈大人,可否劳烦您在外间稍候片刻?在下有些……私语,想单独与师妹说。”
沈淮亭眉头紧锁,看向盛卿欢,目光带着询问。
盛卿欢从他怀中微微退开半步,对上沈淮亭担忧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无妨。
她能感觉到司珩对她没有恶意,那份汹涌而至的熟悉感,还有心底莫名的依赖做不了假。
沈淮亭见她神色平静,略一沉吟,终究是抱拳道:“那下官在外等候。”说罢,转身走出了竹舍,体贴地为他们掩上了门。
他身姿挺拔地立于廊下竹影中,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思绪却有些纷乱。
室内,烛火噼啪。
“三师兄,”盛卿欢仰头看着司珩,眼中带着迷茫与困惑,“我……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是偶尔,脑海里会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像是蒙着厚厚的尘土……”
司珩心头一紧,再次伸手将她轻轻揽住,大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想不起来便不想了,顺其自然就好。”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熟稔而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做过千百遍。
盛卿欢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不安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她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带着一丝娇嗔道:“师兄,很晚了,我得回去了,明早还要去书院呢。”
“嗯,”司珩低低应了一声,手臂又收紧了些,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舍与失而复得的珍视,“等会儿就送你回去。”
约莫一炷香后,竹舍的门再次打开。
司珩与盛卿欢并肩走出。沈淮亭闻声转过身,依旧站在那里,如松如竹。
“走吧,我送你们出府。”司珩道。
“有劳公子了”沈淮亭拱手。
司珩却看向他,淡淡道:“沈大人公务繁忙,想必还有要事需处理,便先请回吧。在下会亲自送师妹回府,不劳大人挂心。”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直接将沈淮亭排除在外。
沈淮亭目光微沉,看了盛卿欢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也不再坚持,颔首道:“既如此,下官告辞。”说罢,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在府门前停稳,司珩先下车,自然地伸出手,牵着盛卿欢走下马车。
“这个给你,”司珩从袖中取出那只精巧的木制机关鸟,放入盛卿欢手中。
又细致地教她如何启动、传递消息,“若遇到麻烦,或是想寻我,便用它。或者,去醉仙居找掌柜的也可。”
盛卿欢把玩着机关鸟,忽然眨着眼睛问道:“师兄,你就是醉仙居幕后那个神秘的老板吗?”
司珩看着她灵动的模样,轻笑:“你猜?”
“那我以后可以去吃霸王餐吗?”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小小的狡黠。
司珩失笑,又取出一枚触手温润、刻着复杂云纹的玉佩递给她,眼中满是纵容:“当然可以。拿着这个,醉仙居顶楼那间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间,随时为你备着。”
“谢谢师兄!”盛卿欢欢喜地接过玉佩,小心收好。
“快进去吧,夜间寒凉”司珩揉了揉她的头发。
“师兄再见。”盛卿欢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了郡主府。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司珩脸上的温柔笑意渐渐收敛。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街角,似乎有一抹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那身影……很像云溯。
想起那个清冷出尘、曾与他割袍断义的师兄,司珩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眼眸中情绪翻涌,有愧疚,有怨恨,更有一种决绝的坚定。
他望着郡主府的方向,在心中默念:
“云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把小师妹……让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