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丞相府书房内烛火通明,映得案上堆积的账本与密信泛着冷光。沈砚一袭青衫,指尖捏着萧煜与李嵩往来的密信,眉峰紧蹙,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个字。烛火跳动间,他鬓角的汗珠缓缓滑落,却浑然不觉——这些证据虽足以撼动东宫,但若不能一击致命,反会被萧煜反咬一口。
“大人,这是账本上的关键条目,”书童砚墨将一份誊抄好的清单递上,“李嵩每月以‘军饷损耗’‘器械修缮’为名,从兵部克扣粮草三万石,近两年累计达七十万石,其中六成转入了萧煜城外私宅,其余三成竟通过北狄商人转手,流入了北狄王庭。”
沈砚指尖重重落在“北狄商人”四字上,眸色骤沉:“好一个通敌叛国!萧煜为夺储位,竟不惜引狼入室,置边境百姓于不顾。”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思绪飞速运转,“但这部分证据链尚显薄弱,萧煜大可辩解是李嵩私下勾结,与他无关。我们必须找到他直接授意的铁证。”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三声轻叩,玄三的身影如鬼魅般潜入,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木盒:“沈大人,殿下命属下送来这个,是夜离公子从李嵩府中搜出的暗格密档。”
沈砚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特殊墨汁书写,需以温水浸泡方能显形。砚墨端来温水,沈砚将纸条浸入水中,片刻后,一行行字迹浮现——竟是萧煜亲笔画押的粮草调拨手令,以及他与北狄王子的密约:“若助我登基,愿割雁门关外三城为谢。”
“有了此物,便再无转圜余地。”沈砚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明日早朝,便是萧煜的死期。”他立刻提笔,飞速草拟弹劾奏章,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次日拂晓,天还未亮,安王府暖阁内已燃起炭火。萧彻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指尖摩挲着那份密约,脸色虽依旧苍白,眼底却燃着熊熊烈火。沈砚一袭朝服,缓步走入,将拟定的计策一一禀报:
“殿下,今日早朝,我已安排御史大夫周廉率先发难,弹劾李嵩克扣军饷、私通外敌;待萧煜辩解时,我再呈上账本与密信,引出他私藏粮草的罪证;最后,由靖王殿下出面,献上这份割地密约,坐实他通敌叛国之罪。”沈砚顿了顿,补充道,“此外,我已联络了吏部尚书、礼部侍郎等七位忠臣,届时他们会在朝堂上声援,形成合围之势。”
萧彻微微颔首,指尖敲击着轮椅扶手,声音低沉而冷静:“沈砚,你考虑得周全,但父皇素来念及父子情分,萧煜又是嫡子,未必会当即定罪。我们需做好第二手准备。”他抬眸看向玄三他抬眸看向玄三,“玄三,你率玄字卫监控东宫所有出入口,若萧煜试图销毁证据或勾结党羽,立刻拿下。”
“属下遵命。”玄三躬身领命。
“还有,”萧彻目光转向沈砚,“萧煜必定会反咬一口,污蔑证据是伪造的。你需提前联络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今日早朝后便查封李嵩府与东宫相关据点,搜捕人证,让他无从抵赖。”
沈砚拱手道:“殿下放心,三司官员中已有半数被我说服,只待陛下旨意。”
辰时三刻,早朝钟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太和殿内气氛肃穆。皇帝高坐龙椅,面色威严,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最后落在站在前列的萧煜与沈砚身上。
“陛下,臣有本启奏!”御史大夫周廉出列,手持奏章,高声道,“兵部侍郎李嵩,利用职权克扣边境军饷粮草,中饱私囊,更疑似私通北狄,危害国家安全,请陛下彻查!”
萧煜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镇定,出列道:“陛下明鉴,周御史此言纯属污蔑!李嵩是朝廷重臣,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是不是陷害,自有证据说话。”沈砚上前一步,将账本与密信呈上,“陛下,这是李嵩克扣粮草的详细账本,以及他与东宫往来的密信,上面清晰记录了粮草的去向,还请陛下过目。”
太监将账本与密信呈给皇帝,皇帝翻看片刻,脸色愈发阴沉,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萧煜:“皇儿,此事你可知晓?”
萧煜双膝跪地,高声道:“父皇,儿臣全然不知!定是李嵩私自为之,又或是有人伪造证据,意图陷害儿臣!沈砚与七弟素来交好,想必是他们联手,想夺走儿臣的太子之位!”
“陛下,臣冤枉!”沈砚叩首道,“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株连九族之罪!”
就在此时,靖王萧衍出列,手持那份割地密约,沉声道:“父皇,儿臣有一物呈上,足以证明太子殿下并非无辜!”他将密约递上,“这是从李嵩府中搜出的太子殿下与北狄王子的密约,约定登基后割让雁门关外三城,此等通敌叛国之举,罪不容诛!”
太和殿内一片哗然,百官议论纷纷,看向萧煜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鄙夷。皇帝接过密约,看到萧煜的亲笔签名与画押,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密约掷在地上:“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萧煜脸色惨白,连连磕头:“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这密约是伪造的,是他们陷害儿臣!”
“是不是伪造,一查便知!”沈砚高声道,“陛下,臣恳请即刻下令,三司联合审讯李嵩,并查封东宫相关据点,搜捕人证物证!”
“准奏!”皇帝怒喝一声,“传朕旨意,将李嵩打入天牢,三司会审!太子萧煜,暂行软禁东宫,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处置!”
萧煜还想辩解,却被禁军架了下去,口中兀自喊着“父皇饶命”“儿臣是被冤枉的”。太和殿内,百官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储君之位竟会在一日之内岌岌可危。
早朝结束后,沈砚立刻前往安王府复命。暖阁内,萧彻正听着玄三汇报东宫的动向,见沈砚进来,便抬眸问道:“情况如何?”
“殿下,一切按计划进行,陛下已下令软禁萧煜,三司正在审讯李嵩。”沈砚躬身道,“不过,李嵩嘴硬得很,拒不承认是太子指使,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
萧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李嵩是萧煜的心腹,自然不会轻易招供。但他家人还在京城,夜离那边应该已经有动作了。”
话音刚落,夜离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供词:“阿彻,李嵩的妻儿已经招了,他们曾多次帮李嵩传递消息给东宫,还提供了萧煜赏赐的财物清单。有了这些,李嵩再难抵赖。”
萧彻接过供词,快速浏览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好。沈砚,你立刻将这份供词交给三司,让他们趁热打铁,务必让李嵩全盘招供。”
“属下这就去办。”沈砚领命而去。
暖阁内只剩下萧彻与夜离,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夜离看着萧彻苍白却坚毅的侧脸,轻声道:“阿彻,萧煜已被软禁,太子之位空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彻抬眸,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那里乌云密布,似有暴雨将至。“萧煜虽倒,但他的党羽还在,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他沉声道,“我现在身有残疾,不宜立刻争夺太子之位。当务之急,是扶持一个合适的人选,稳定朝局,同时清除萧煜的残余势力,为日后铺路。”
夜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认同:“靖王殿下素来正直,又与你亲近,或许是合适的人选。”
“嗯。”萧彻微微颔首,“沈砚也会支持他。待萧煜的罪行彻底坐实,父皇定会重新考虑储君人选。我们只需静观其变,暗中布局便可。”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心中已有了周密的计划。萧煜的倒台,只是这场权谋之争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但他知道,有沈砚、夜离、萧珩这些人在身边,他终将扫清所有障碍,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站上更高的位置。
窗外,狂风骤起,卷起漫天尘土,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大周的朝堂之上悄然酝酿。